“纪宁哥哥，你想喝咖啡还是茶？”
为了不打扰吴萌萌养病，纪宁等人只好转场再详谈。
领着纪宁和柳瑞在诊疗中心的会客室内坐下后，周宴宁开始亲自张罗起对恋慕之人的接待。
“喝茶吧，谢谢你了。”
纪宁也没多客气，依旧选了最爱的绿茶。
周宴宁自己更偏好咖啡一些。
尤其是双份浓缩的澳白，口感香浓醇厚，提神又顶饱，那是她备考冲刺、读书做企划时的最爱了。
不过为了不耽误纪宁这边的事情，她把茶沏好就端了过来，然后为纪宁倒上了一杯。
而她自己，决定随着纪宁哥哥的选择，换换口味。
至于柳瑞嘛……她周宴宁可是他亲姐姐的闺蜜。四舍五入，也算是他亲姐姐，断没有为他这个弟弟服务的道理。
小家伙要是渴了，自己对着水龙头吹就好，管够！
……
只是周宴宁是真没预料到，当她回来时，自家纪宁哥哥已经和柳瑞聊得火热。
那副时而认真聆听着柳瑞那疯疯癫癫的叙事，时而仔细思索，甚至不清楚的地方还会反问确认，显然不是装出来的感兴趣。
周宴宁顿时大跌眼镜。
……
其实，她也曾听过柳瑞的故事。
确切地说，连柳蔓青、霍霆轩、他哥、三家父母，他们都听过。甚至还帮着他调查过事情真相！
结论一致——柳瑞就是高中学习压力太大，精神方面出了点问题。一切纯属青春少男的妄想罢了。
……
家人也劝过他，别给自己上那么高的强度，用健康换成绩是亏本买卖，但效果似乎不大。
这小家伙没有因为妄想而耽误学习……更没有因为学习而耽误妄想。
主打一个“油盐不进到让人抓狂”。
……
若非如此，柳蔓青也不会同意“考完后带他出国玩一圈，放松放松”。
然后，就是那“在地狱边缘兜了一圈”的惊险无比的蒲甘噩梦游了……
不过好在噩梦已经醒来。自己还因祸得福，认识了纪宁哥哥，一切都好起来了。
倒是这个闺蜜的弟弟——这趟回来，似乎是彻底疯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对“从未留下过任何存在痕迹”的幻想女友的缅怀中，不知天地为何物……
……
“纪大哥，您真的相信我……不对，是相信书遥是存在的！？”
柳瑞激动得差点要哭了。
程书遥，一个在他记忆中越来越模糊、可他拼掉性命也不想要忘记的名字。
他坚持了一年多，却从未有人相信她的存在。如今遇到纪宁，算是破天荒找到知音，不，是救赎了！
小伙子用仅剩的一只手，紧紧握住纪宁，热泪盈眶。
……
“嗯，我相信你！不过要想我帮到你的话，你还得把前因后果叙述得更清楚一些。
尤其是你们之间的故事，一定要多讲一些细节！”
纪宁对柳瑞的微表情分析告诉他，这小伙子真诚得很；
【随身机房】内的AI助手，根据“纪宁”牌摄像头和声音信号采集器传回的消息，也得出了同样结论：对方没有说谎！
……
所以破案了！
是一个存在被完全抹去的人，卷入了这次未知的污染事件！
……
乖乖，怪不得他大善人搜山检海都找不见可疑人物呢。
按柳瑞刚刚的描述，那个女孩无人记得，找不到存在痕迹，没有档案记录……
他就算把AI助手跑到冒了烟，穷尽此世每一个人的档案，也不可能找出究竟啊！
……
“嗯嗯！我说，我这就跟您慢慢说！”
柳瑞喜极而泣，开始滔滔不绝向纪宁讲述起，他和一个叫做程书遥的女孩的故事。
而周宴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难道说，自己这些亲友们，是错怪了柳瑞了！？
“程书遥和我很早很早就认识了。
我们一直是同学关系来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柳瑞竟然浮现出些许小男生特有的羞涩。
嗯，还专门强调一嘴，是同学关系。然后还脸红。你说自己暗恋人家不就好了？都是大男人，你跟我还掩饰个什么劲啊~！
纪宁心中吐槽。
不过，看柳瑞这种情况，似乎和“朦胧的青梅竹马”初始状况比较匹配。
……
众所周知，伪人文学的剧情模版，最喜欢迫害的对象，就是青梅竹马了。
要是小青梅读书时不来个黄毛、体育生、校霸，长大后不找个干弟弟、小学弟、学长什么的，都无法健康发育到成年。
听到这里，柳瑞在纪宁这边的置信度，又攀升了不少。
……
“……书遥她家庭状况很一般，甚至有些困难，但特别聪明。
她学习好，长得漂亮，人也很善良。虽然每次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我见过她喂小动物时那种温柔，见过她在帮助同学时的热心。
她在我们班上，人缘一直都不错，很多男生都喜欢她……
不过，我不是其中之一……我不想早恋的！
纪大哥，您要相信我啊！”
听到AI助手测谎模块的【否定】警报，纪宁点点头，笑得神秘莫测，心说：
我信了你个鬼，小家伙坏得很呢，简直张口就来。有本事你嘴硬的时候，心率别飙到120啊！
……
柳瑞就读于海城一所不错的私立学校。
该学校为了出成绩、优化学风，是会招收一些品学兼优的好苗子充门面的。若真有这么个“程书遥”存在，她的自身条件，并不会导致柳瑞的故事出现逻辑漏洞。
“从初中起，我的成绩就一直上不来，而且硬往里学业学不进去。
看姐姐从小就因为品学兼优而让爸爸妈妈很自豪，我心里有些着急，也想成为老爸老妈的骄傲，所以我就……”
……
按照柳瑞的描述，纪宁拼凑出了那个不存在女孩和他的故事：
他和程书遥真正的交集，始于他找那个女孩当家教，补习功课。
女孩算是勤工俭学，他则一边从女孩那里汲取知识，一边小心翼翼地享受着和她的相伴时间。
纪宁差点扶着脑袋感叹一句“怕是回头，人家就得跟你甩一句‘你用金钱侮辱我的人格’吧”！
没办法，这种展开太典了。
……
不过，柳瑞和程书遥的故事，并没有按照“白眼狼”这个方向展开。
程书遥期待着知识改变命运，没什么“和班上的混混来个不荒废的青春”的念头；柳瑞则小心地藏好了自己青涩的好感。两人的关系一直是好友，干净而健康。
在程书遥的帮助下，柳瑞的成绩越来越好，而他也笨拙但温柔地表达着他的善意。
“我记得……有一次在家里补习后，姐姐正好做好了蛋挞。闻到那股香气，书遥她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姐姐招呼她跟我们全家一起吃，书遥却涨红了脸，说什么也不同意，说家里还有事，必须尽快回去。
当时，还是来串门的宴宁姐，跟我姐一起劝说，她才跟我们一起吃的。可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没有问她原因，但我知道……她其实是在羡慕我家的完整。
她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一个人带着她和她的妹妹，很不容易。
那时我就在想……”
想未来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是吧？你的暗恋暴露了，小老弟！
……
不过周宴宁那边，不动声色朝纪宁摇了摇头，示意她根本不记得存在这么一回事儿。
纪宁了然，让柳瑞继续讲下去。
“呵呵，我知道，宴宁姐也好，我姐，甚至我爸妈也好，都不记得她的存在了。
哪怕他们也曾多次夸奖，书遥是个好女孩呢……
那次送她回家，我头一次和她分享了自己的梦想。我说，我长大以后，想当一个画家……
而她却说，她只希望能够有份稳定的工作，让妈妈和妹妹的生活更轻松一些。”
说到这里，柳瑞挥了挥自己的断手，自嘲的笑中带着的尽是苦涩：
“而现在，您也看到了……我的手没了，我的她也没了……
而她所挂念的妈妈和妹妹，甚至都不记得还有她这么个人存在过……”
柳瑞的笑容，仿佛一副痛苦面具。而面具下，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他继续分享着和程书遥有关的点点滴滴。
而纪宁则在思忖着：
如果他的描述真实存在，随着时间推移，两人的羁绊只会越来越深。或许就这样发展下去，大学时他们会互相表达心意，最终走在一起吧？
……
然而，两人命运的转折点，在柳瑞高三那一年降临得无声无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