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尽,因果断,浮世苍生,人不往。”
“落古沉舟过,吾帝终不归。”
“未生,便死。”
夜色中,一拄杖老人站在古道边上,口中念念有词。
那声音低沉而又沧桑,在夜风中飘荡,似是跨越了时空,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无奈。
洛天羽闻声觉得奇异,便轻轻推开木门,缓缓走了出来。
寒风呼呼吹得作响,将屋檐下挂着的一两个灯笼吹灭,洛天羽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单薄。
那老人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缓缓转过头来,浑浊的双眼在黑暗中却透着一丝清明,直直地看向洛天羽。
“年轻人,你可是被这话语吸引而来?”老人声音沙哑地问道。
洛天羽点了点头,“前辈所言,似有深意,能否为我解惑?”
老人拄着拐杖,向前走了两步,
“这世间,因果循环,命运无常。
天路尽头,因果已断,浮世苍生皆被困于这既定之局。
落古沉舟,象征着过往的消逝,而吾帝不归,预示着希望的破灭。
未生便死,更是道出了无数人的无奈。”
洛天羽皱眉思索时,忽觉周遭空气骤然凝滞,老人的拐杖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浓雾自街巷深处翻涌而来,将二人身影吞没,唯有老人沙哑的嗓音穿透迷雾:
“然你我今日相遇,便是有缘,小友……可愿了解我一桩心愿?”
洛天羽不由得背后一凉,雾气裹着潮湿寒意渗入衣襟,却见老人佝偻的脊背在雾中泛起微光。
那拐杖尖端突然迸发暗金符文,如游蛇般蜿蜒着没入洛天羽脚下,地面竟浮现出半幅残破的星图。
“前辈但说无妨。”
话音未落,迷雾中传来锁链拖拽声,数十道黑影自雾中浮现,似乎拖拽着某种东西。
老人用力将拐杖往地上一杵,暗金符文如活物般顺着星图脉络游走,转瞬之间,半幅星图骤然明亮如昼。
那数十道黑影便浮现真正面目,一具具染血铠甲,其眉眼之中闪着一丝血红,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存在操控一般。
他们手中抓着一根锁链,缠绕身躯铠甲三四圈,锁链连接的部分,竟是一具尸体。
老人颤颤巍巍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符,一脸虔诚擦去尘灰,递给洛天羽,
“照顾好那女孩,在她成人礼上,将这玉符交给她,这便是我的心愿。”
“阿桃就在那里,前辈何不……”
老人打断洛天羽的话,“我已非人非鬼,只当这青山脚下一具枯骨罢了。”
说完此话,他侧身看向那具被锁链捆住的尸体,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若你有幸去到神关,还请带这具尸体回到清水镇,葬于这青山脚下。”
洛天羽双手接过温润的玉符,指腹摩挲过背面浅刻的桃花纹样,忽觉掌心一沉。
老人不知何时已将一柄斑驳的青铜剑也塞到他手中,剑身缠着褪色的红绸,剑鞘上凝结的暗红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此剑名为'断念',\"
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剑脊的血槽,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就当作是给你的报酬吧。\"
话音未落,青铜剑已化作一道寒芒没入他手中,鲜血顺着剑刃蜿蜒而下,在地上绽开一朵妖冶的曼陀罗。
洛天羽想要阻拦,却见老人的身形正在迅速透明化。
最后一缕残魂消散前,那数十具染血铠甲随之消散,唯有那具尸体,像是故意多停留几秒一般,留恋着什么,才缓缓消散。
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洛天羽指尖还悬在半空,沾着的血珠被朝霞染成琥珀色。
青铜剑嗡鸣着从手心中自行抽出,悬浮在他面前,剑身上斑驳的锈迹竟在日光下褪去,显露出流云暗纹。
此时天微微明亮,夜里寒风早已退去,空气中还尚有一丝寒冷。
洛天羽望向远方那座云雾缭绕的青山,山巅处隐约可见几座道观飞檐。
晨雾如纱幔轻垂,将苍翠山峦笼成一幅水墨,唯有半山腰的石阶蜿蜒,似一条银蛇盘踞在浓绿间。
都说这青山处处埋忠骨,不知这一座青山,又埋葬着什么?
“神封剑已然破碎,留在恒古星域之中,那便用此青铜剑吧。”
洛天羽擦拭剑柄上的残留血迹,在剑刃之处,‘七玄’二字出现在眼前。
“既是一名前辈之物,便以你原本名字,唤你为‘七玄’,不过没有剑鞘……”
洛天羽想着将七玄收入空间戒指或者神海中,可却能够感受到一股阻力在拒绝,既然如此,那只能挂着身上行了。
以后去闯荡混沌古神天,若遇见修为高深的老东西,或许还能够以此剑威慑吧。
而此时木屋里却传来一道声响,像是瓷器一类物品摔碎造成的声音。
“嗯……不对……阿桃……”
洛天羽直接将七玄刺进地上,冲向木屋,推开房门却看到一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正在用手擦去眼泪。
看见洛天羽回来,她便停下手,笑着说:“大哥哥,你回来了。”
地上赫然多了七八块药碗碎片,洛天羽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
他蹲下身拾起碎片,神识扫过四周,确认没什么东西之后,才开口问道:
“怎么了?”
\"没...没事!\"
阿桃慌忙摆手,发间系着的红绳跟着晃动。
洛天羽注意到她藏在身后的手正微微发抖,掌心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大哥哥,你听!\"女孩眼睛突然亮起,从身后掏出枚沾满泥土的青铜铃铛,轻轻摇晃时。
“我做了一个梦,就在刚才,我的阿爹,都回来看我了,他将这个铃铛交给我,可之后,他就走了。”
“我没意识到那是一场梦,慌忙之下,就打碎了药碗。”
“没事,大哥哥会陪在你身边。”
洛天羽说着,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那具被锁链拖着的尸体,或许他便是阿桃口中的阿爹吧。
稍加安慰阿桃之后,洛天羽透过窗外,目光看向了远处青山处,不过却是一眼过后便收回目光。
阿桃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便想询问时,只见洛天羽摇摇头说: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既然大哥哥这么说,那就好。”
洛天羽转身走向墙角的木桌,倒了碗凉茶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七玄剑在木屋外面一棵树下发出细微震颤。
他余光瞥见阿桃将青铜铃铛塞进怀里,发间的红绳沾着药碗的碎片残渣,像凝固的血迹。
远处青山中,一阵阵鸟鸣响起,一处茂密高大的草叶处,三四位华服年轻修士小心翼翼走在山林中。
四人不断拨开杂草前行,其中一位稍微年长的青年走在前面,周身散发着微弱神识探查四周山林。
而身旁一女子身着浅绿色长裙,修长身材加上那身长裙,倒也显得有一番风味。
身后跟着的两名男子与那名年长青年余光看向这女子时,都带有倾慕之意。
不过女子自始至终,都是皱着眉头前行,她能够感受到,脚下所踩的这座山林,隐藏着某种东西。
“停下……此山有种奇异感觉,或许我们需怀抱敬畏之心方能前行,切勿做出任何损事。”
年长青年看了眼四周茂密山林,虽有不解,却还是说出这话。
身后一名男子闻言却一脸不在乎,“不就是座山嘛,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古师兄,,你还是太过紧张了。”
“若无敬畏之心,就凭这山林之地,便可将你永远留在此地。”
那名女子回过头来,眼中带着冷意看了说话男子一眼,竟毫不留一丝情面。
“前面山林草木渐渐稀疏,且隐约能见片空地,或许我们快要离开此山了。”
古师兄抬手示意众人停步,目光扫过前方稀疏的草木,眉头微蹙:“此地源气紊乱,草木枯萎绝非自然之象,当心有诈。”
那名不以为然的男子撇撇嘴,仗着修为深厚率先踏出,靴底碾过枯黄的草叶,发出脆响:
“古师兄就是胆子小,我看这山也不过如此——”
可话语间,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意却是如针般刺来,那男子脸色骤变,下意识侧身闪避,肩头仍被划出一道血痕。
枯黄的草叶沾染血迹,竟在瞬间化作黑色灰烬,散发出刺鼻的焦味。
“谁?!”男子怒喝,周身源气暴涨。
“这一丝剑意是山林之外传来,总而言之,我们先出山林再说。”
话语落下,女子便带头走向前方那稀疏之地。
直到数十步之后,一间木屋出现在眼前,一旁小水洼之地,生长着一片菜园,一棵高大古树下,一把青铜剑静静插在那里。
古师兄定睛一看,“竟是一把青铜剑,此剑定当不凡。”
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贪婪,率先朝着青铜剑走去。
那两名男子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女子眉头紧皱,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还是跟在后面。
就在古师兄快要触碰到青铜剑时,七玄剑突然嗡鸣一声,一道凌厉的剑气朝着他射去。
古师兄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剑气擦着他的衣角划过,割破了他的衣衫。
而这此时,木屋门缓缓推开,洛天羽一步轻轻踏出,一旁阿桃扯着他的衣角出现。
“若是想死,大可一试。”
“前辈,我等并无恶意,多有冒犯。”
女子急忙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斜眼目光示意一旁的古姓青年退下。
“我名墨雨,为古云神宗弟子,这三人皆是与我同行之人。”
洛天羽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腰间的玉佩,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若无要事,速速离去,勿要扰乱此地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