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星辰之外,万般宇宙天地。
同行十三名剑修皆相约停下,腰间佩剑一齐发出一道惊世剑鸣,随后抱拳一礼,
“道友,我等皆以这宇宙冥冥压制为炼体,需以剑穿梭宇宙乱流,望道友所行方向,便知不同路途,特在此道别离去。”
“同行至此,已是荣幸,在下洛天羽,此女为我恩人,名阿桃。”
洛天羽侧身护住身侧的阿桃,抬手回礼时衣袂随宇宙罡风轻扬:
“诸位道友以天地为炉、乱流为火,这份道心令人敬佩。此去山高水远,愿剑途无阻,终能勘破桎梏。”
阿桃亦敛衽躬身,声音清浅却稳:
“多谢诸位一路照拂,此恩阿桃记下了。愿重逢时,皆能得偿所愿。”
为首剑修闻言一笑,双手抱拳一礼,“一剑神天炽剑神宗弟子——李承心。”
青衫剑修腰间佩剑发出一声轻微剑鸣,“陈青阳,一剑神天散修一人。”
“裴山,来自陨星剑宗……”
“申公子秋……”
其余九人也纷纷自报家门,声音或沉或朗,在宇宙罡风中交织成短暂的共鸣。
有来自传承万年的古老剑派,有独行于星海的散修,更有甚者,来自早已在星图上除名的失落剑域。
李承心最后看了眼洛天羽与阿桃所对的宇宙方向,眉头微蹙却未多言,只道:
“洛道友,阿桃姑娘,此去方向若遇‘噬虫潮’,可斩出三道紫电剑气,或能暂避锋芒。”
陈青阳则指尖一弹,一枚青绿色的剑穗化作流光飞向阿桃:
“此乃‘青萍穗’,遇强则弱,遇弱则强,或能护姑娘一二。”
裴山最是干脆,抬手将一块布满剑痕的星铁抛给洛天羽:
“陨星剑宗的‘碎星石’,质量上乘之物,若天羽道友没源石护身……可以此物换取源石。”
“知我者,莫不过裴兄也。”洛天羽笑着接过碎星石。
阿桃接过青萍穗,指尖触到那微凉的穗丝时,清晰感觉到其中流转的剑意,忙再次躬身:
“诸位厚赠,阿桃愧不敢受。”
“些许薄礼,何足挂齿。”李承心大笑一声,“我辈剑修,相逢即是缘。若真能再见,可别忘了今日之约。”
言罢,十三人不再犹豫,齐齐转身。
十三柄长剑同时出鞘半寸,刹那间,十三道不同色泽的剑气冲天而起,或如烈日焚空,或似寒星坠地,硬生生在宇宙乱流中劈开十三条通路。
“后会有期!”
一声道别消散在风里,十三道身影已没入各自的剑气通路,转瞬便消失在茫茫星海。
唯有那十三道剑气余威未散,竟在洛天羽与阿桃身前交织成一张转瞬即逝的剑网,将袭来的乱流挡了片刻。
洛天羽握紧手中的碎星石,那粗糙的石面仿佛还残留着裴山的剑意。
他看向阿桃手中的青萍穗,轻声道:“这些人,倒都是性情中人。”
阿桃将青萍穗系在腕间,穗子遇风轻摇,竟散出淡淡的青光。
“这青萍穗……”
阿桃指尖拂过穗子,那青光顺着她的指尖漫上手臂,带来一阵温润的暖意,
“先前在裴前辈手中时,可没这般动静。”
洛天羽低头看向掌心的碎星石,石块边缘的棱角不知何时已变得温润,
先前残留的凛冽剑意尽数散去,反倒透出些与青萍穗相似的柔和光泽。
他抬头望向十三道剑气消失的方向,宇宙乱流仍在嘶吼,却再难靠近两人周身三尺之地。
“他们怕是在剑网消散前,悄悄留下了护持。”
洛天羽指尖在碎星石上轻轻敲击,“碎星石能引星力,青萍穗可聚灵气,合在一处,正好能在乱流里开出条安稳的路。”
话音刚落,青萍穗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散开的青光骤然收紧,化作一道细细的光绳,朝着左前方猛地拽了拽。
阿桃被拽得一个踉跄,下意识握紧光绳,却见那方向的乱流竟诡异地退开半丈,露出片闪烁着七彩霞光的星云。
“那边有动静?”
洛天羽握紧碎星石,石块陡然发烫,星力顺着他的手臂直冲眉心。
他眼前一花,竟看到星云深处立着座悬浮的石桥,桥栏上刻满道纹,正随着乱流轻轻晃动。
“那是北玄星,是这片星域最为繁华强大的星辰,若是可以,我们可以借助其中的传送法阵,跨越星域而去。”
阿桃伸出手指,对着星云石桥遥遥一指。
“那我懂了,阿桃,抓紧我。”
洛天羽稍微撩了一下额头白发,而指尖的碎星石烫得几乎要烙进皮肉,
星力在眉心炸开的瞬间,他已分不清是自己在动,还是脚下的虚空在向后退。
耳畔是星流撕裂的锐响,眼前的石桥却越来越清晰——那些道纹将周遭狂乱的星尘都捋成了顺服的光带。
他没有丝毫犹豫,足尖点在虚空的刹那,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向石桥。
脚掌落在桥面的瞬间,一股沉厚如大地的力道从脚下涌来,竟将他周身翻涌的星力稳稳按住。
桥身微微震颤,道纹发出嗡鸣,像是在核验他身上的气息。
“等等,大哥哥,确定是这样进入北玄星吗?”
“是的,在一瞬间越过石桥。”
洛天羽低头,见那些道纹骤然亮起,在桥的尽头勾勒出一道旋转的星门——门后不再是混沌的星云,
而是能看到成片悬浮的琼楼玉宇,流光如河般在楼宇间穿梭,隐约有震彻星空的钟鸣传来。
他一步跨进星门,只觉眼前的光亮陡然刺目,
再睁眼时,脚下已是温润的白玉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与星空中的凛冽截然不同。
抬头望去,无数星辰似被人缀在了墨色的天幕上,却比在星空中所见更亮、更近,仿佛伸手就能摘到。
“这里就是……北玄星?”
他喃喃道,指尖的碎星石已恢复了冰凉,只有眉心还残留着星力冲荡的余温。
“我突然觉得慢慢走进来反而是个好办法。”
洛天羽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哎哟”一声闷响,扭头一看,
阿桃正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趴在地上,裙摆还沾着几片星空中的碎石子。
她挣扎着抬头,发髻歪到了一边,原本别在发间的银簪滚到洛天羽脚边,活像颗刚被踢飞的小石子。
“谁说的?”
阿桃揉着腰龇牙咧嘴,“要不是大哥哥你跑太快带起风,我能被桥尾的星力余波掀个跟头?”
她刚想爬起来,手一撑地面又“嘶”了一声——原来掌心按到块圆滚滚的东西,
低头一看,竟是颗晶莹剔透的果子,被她按得流出了黏糊糊的甜汁。
洛天羽正想笑,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几声扑棱翅膀的响动。
抬头只见三只羽毛油光水滑的鸟儿盘旋而下,爪子上还抓着串亮晶晶的东西,其中一只瞄准阿桃的发髻,
“啪嗒”一声丢下颗圆珠子,正好卡在她歪掉的发钗缝里。
“这是……北玄星的迎客礼?”洛天羽挑眉。
阿桃刚要把珠子薅下来,就被一阵熙攘人声卷得晃了晃。
洛天羽侧身一挡,才没让她被个扛着巨大竹筐的汉子撞个正着——那筐里堆满了巴掌大的星螺,
螺壳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引得旁边几个穿短打的少年追着讨价还价。
“让让让!新鲜的月髓螺嘞!”
汉子嗓门洪亮,竹筐磕碰着地面发出“哐当”响,筐沿还挂着串风铃似的东西,走一步叮铃哐啷唱个不停。
洛天羽这才发现,他们站的白玉阶下竟是条纵横交错的街市。
青石板路被踩得油光锃亮,两侧商铺的幌子飘得比星空中的光带还要热闹:
有的挂着绣满星图的幡旗,写着“万星楼”三个鎏金大字;
有的支着琉璃柜台,里面摆着会发光的晶石和扭动的藤蔓,掌柜正拿着小秤跟个戴帷帽的女子计较分量。
穿各色衣裳的人摩肩接踵,有身披星纹斗篷、腰悬玉佩的修士,步履轻快地掠过人群;
也有背着药篓的老人,慢悠悠地给身边的孩童指着天上的星辰;
甚至还有几个脑袋上长着小角的孩童,举着糖画似的光串,追着刚才那几只油光水滑的鸟儿跑,
银铃般的笑声撞在周围的玉楼飞檐上,碎成一片清脆。
“别愣着!”
阿桃终于扯下珠子,却发现那珠子在她掌心化作半透明的玉牌,上面浮现出“初临者”三个字,
“这鸟儿是巡街的‘星邮使’,丢牌子是怕咱们在坊市乱闯——你看人家都在看咱们呢!”
洛天羽回头,果然见几个路过的修士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有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还踮着脚喊:
“看!是从星桥那边过来的!新面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