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微深夜,木屋灯火。
阿桃趴在窗边,目光中满是那青山时隐时现的星火。
洛天羽在一旁坐着思索着要做的事,那场梦中所见之地,也许是他此行的目的,而那老人拜托他的事,则引导他去神关。
脑海中出现那块玉符,在阿桃成人礼上交给她,看如今她的模样,估摸着还有一两年吧。
是将她一个人留在此地,还是带着她前行,离开此无名星辰,前往神关呢?
不过转念一想,附近七里并无人舍,独自一人住在这临近青山脚下,况且她还是个未满年岁的女孩。
最主要是她把洛天羽带了回来,虽然不知道她小胳膊小细腿的,是怎么做到的。
但于情于理,而且还承了那老人的情意,或许这个问题一开始就不用思考。
洛天羽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阿桃,轻声问道:“阿桃,愿意跟我走吗?”
阿桃转过头,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大哥哥,是要去哪里?”
洛天羽温和地说:“离开这里,去往一处名为神关的地方,那里或许有你从未见过的风景。”
阿桃此时有点犹豫了,这地方是她生活多年的地方,她有些不舍。
但仔细一想后,那些熟悉的草木、吱呀作响的木窗,好像都抵不过洛天羽眼中的认真。
她低头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神关……有像青山那样甜的野果吗?”
洛天羽失笑,指尖轻叩窗沿:“或许有更奇特的。而且,到了那里,你可以自己种一片果园。”
阿桃猛地抬头,眸子里闪过一丝亮芒。
她想起她阿爹走前总是攥着她的手说“出去看看”,
又看看眼前这个总带着温和笑意的大哥哥,忽然用力点了点头,
辫梢的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去,我想和大哥哥一起出外面看看!”
洛天羽眼底漾开暖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那你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
“好。”阿桃顺势离开窗边,一蹦一跳去收拾自己东西。
夜风从窗缝溜进来,带着草木清香,也悄悄卷走了阿桃心头最后一丝犹豫。
深夜时分,咔咔几声响起,洛天羽推开木门,回头看了一眼,阿桃已然入睡。
屋前树下,七玄剑若有若无散发着一道道细微剑意,那剑意仿佛在守护着这小小的木屋。
洛天羽抬头望向夜空,星辰闪烁,
星辰闪烁,像撒在墨色绸缎上的碎钻。
他指尖轻拂过七玄剑的剑柄,剑身嗡鸣一声,细微的剑意随之收敛,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缠上了窗棂。
“老先生,多谢托付。”
他对着空寂的古道轻声道,晚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像是无声的应答。
夜空在那里似乎更显深邃,隐约有流光划破云层,往此方向,一道道隐秘气息不断逼近。
洛天羽神海之中,黑暗天羽轻轻摇头,“要怪,就怪他们被心中的好奇所吸引。”
洛天羽唇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指尖在剑柄上缓缓收紧。
七玄剑似有感应,剑鞘上的纹路骤然亮起,又在下一瞬隐入黑暗,如同蛰伏的猛兽绷紧了利爪。
“好奇?”他低声嗤笑,声音被夜风揉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有时候,好奇是会致命的。”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已如鬼魅般落在院墙外,脚尖点地时竟未发出半分声响。
为首者黑袍罩身,指尖泛着青黑,显然淬了剧毒,目光如蛇信般扫过木屋,贪婪地舔了舔唇角——他们追踪七玄剑而来,
同样,听闻古云神宗逃离的那二人所言,此地蕴藏某种机缘。
“无论你们出于何种目的,但很遗憾,今夜都要葬身于此。”
洛天羽身形未动,神海中的黑暗天羽却已睁开眼,双瞳漆黑如墨。刹那间,七玄剑挣脱鞘缚,化作一道银白闪电劈出!
“噗嗤!”
最左侧的黑影甚至没看清剑光,便觉脖颈一凉,头颅滚落的瞬间,血柱冲天而起,
却被一股无形的剑意硬生生压回胸腔,连半滴都未溅到木屋的窗纸上。
“有诈!”为首者惊呼,翻身欲退,却见洛天羽已如影而至,剑脊平平拍在他心口。
看似轻缓的一击,却震碎了他全身经脉,黑袍下的身躯瞬间软塌,连惨叫都卡在喉咙里,化作嗬嗬的血沫声。
最后一人祭出法器抵挡,青铜古镜在身前旋转,却被七玄剑的锋芒轻易劈开。
剑光穿透镜面的刹那,也洞穿了他的眉心。
前后不过三息,庭院重归寂静。三具尸体以诡异的姿态蜷缩着,
黑袍下渗出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紫,很快被夜风卷起的尘土半掩。
洛天羽抬手召回七玄剑,剑身轻颤,将血珠抖落于地。
他看也未看地上的尸体,只是对着虚空道:“还有藏着的,一并出来吧。”
黑暗中传来几声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五道身影从树后、檐角、草垛里显现,眼中皆带着惊惧与狠戾。
“道友出手如此狠厉,怕不是真如古云神宗弟子所言那般?”
一位着海蓝纹路服饰的老者踏出,身后跟着四五位修士,其修士约摸太虚尊境五至八天命之间。
“海东宗也来凑热闹?可惜此地已经是血煞堂先到。”
“血煞堂?一群只会躲在阴沟里啃食腐肉的东西,也配与我海东宗争?”
老者冷哼一声,海蓝长袍无风自动,周身水汽氤氲,竟在脚下凝出一片薄薄的冰面,
“此剑乃上古灵物,理当归入大宗门看管,你一介散修,护不住这等至宝。”
话音未落,一道沙哑笑声从阴影里滚出,血煞堂为首的红袍修士舔了舔唇角的血渍:
“老东西少装模作样,你们海东宗抢的宝贝还少吗?
不过这位道友,你杀了我堂中三位执事,这笔账可得好好算算——要么交出剑,要么……死!”
“是吗?”洛天羽抬手按住七玄剑,剑身发出低沉的嗡鸣,地面上尚未干涸的血迹竟顺着剑穗的方向微微颤动,
“一起上,省得我多费功夫。”
“狂妄!”
一声怒喝自东侧传来,五道身着紫金龙纹道袍的修士踏空而至,为首者手持拂尘,眉眼间带着倨傲:
“吾乃紫虚观长老,见此地异常,而你擅杀修士,已犯了铁律,还不束手就擒?”
刹那间,庭院四周竟又浮现出七八道气息,有来自万毒谷的绿衣修士,也有蛮神教的铁塔壮汉,甚至连虚空中也来了位手持念珠的僧人。
各方气息交织碰撞,无形的威压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阿桃在屋内似被惊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洛天羽眼神一厉,周身剑意骤然暴涨,将所有逼近木屋的气息尽数震开:
“要打,滚远些。”
七玄剑终于完全出鞘,一道银亮剑光冲天而起,将夜空劈开一道缝隙。
洛天羽立于剑光之中,黑袍猎猎:“想夺剑?想拿人?先问问我手中之剑答不答应!”
血煞堂修士率先发难,数道血红色的毒爪破空而来,
海东宗老者则弹指射出冰锥,紫虚观长老拂尘一挥,万千银丝如利刃般绞杀而至。
“聒噪。”
洛天羽的声音陡然变得沙哑,像是有无数沙砾在喉间摩擦。
他周身的剑意骤然扭曲,银亮的剑光被墨色吞噬,七玄剑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攀爬。
神海中的黑暗天羽与他身形重叠,那双曾含温和的眼眸彻底被墨色浸染,瞳孔深处翻涌着灭世般的戾气。
“借你们的血……”他抬手,七玄剑嗡鸣如泣,周遭的光线仿佛被强行抽离,连星光都在这一瞬黯淡——
“助我完全吞噬‘弑’的本源。”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血煞堂修士的毒爪还未触及半空,便戛然而止。
他们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化作飞灰,黑色的湮灭之力顺着经脉蔓延,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消融在浓稠的黑暗中,只余下一缕青烟。
海东宗老者的冰面瞬间崩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凝结的冰锥在触及那片黑暗时寸寸瓦解,而那道黑色身影已到身前。
老者祭出宗门至宝海魂珠,却见珠子刚亮起蓝光,便被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手捏碎,
掌风落下时,他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识海便被无尽的黑暗碾碎。
紫虚观长老的拂尘银丝尽数断裂,他惊骇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护体罡气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纸糊。
当那把漆黑的剑刺穿他胸膛时,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修士的力量,这是禁忌,是连天道都要忌惮的黑暗本源。
“不……不可能!”
万毒谷修士洒出的毒粉在黑暗中倒卷而回,绿衣瞬间被自己的毒液腐蚀,
蛮神教壮汉的图腾护盾如玻璃般碎裂,僧人的念珠一颗颗炸开,佛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洛天羽如同黑暗的主宰,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成片的湮灭。
黑色的剑意不再收敛,化作漫天触手,将逃窜的修士一一拖入深渊。
他的黑袍在杀戮中猎猎作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翻涌的黑暗在无声咆哮。
庭院里的血腥味被黑暗吞噬,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当最后一道惨叫声消散时,四周只剩下浓稠如墨的寂静。
洛天羽缓缓收剑,黑色纹路从剑身上褪去,他眼底的黑暗也渐渐沉淀,只余下一片空洞的疲惫。
他低头看向木屋,窗纸完好无损,屋内的呼吸声均匀绵长。
夜风再次吹过,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
他抬手按住眉心,神海中的黑暗天羽冷笑:“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