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芳华虽然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却还是拖沓了片刻后才将田大中拦下，换了之前的小黄警官跟她一起完成后面的讯问。
“你是故意的。”
汪海洋抬起带着手铐的手，擦了下顺着嘴角的血渍，瞪着云芳华很是不满的说着。
“嗯”，云芳华坦然应下，而后看着大门的方向，神色平和的说道：
“1937年12月13日那天，他祖父一家17口，只活下了他11岁的小叔，和怀着他的母亲。”
“若不是我不想他，因为你这种残渣赔上自己，刚才我的选择会是离开。”
“慢一点，怎么了？”
王海洋沉默了片刻，低下头嘀咕了一句什么，云芳华没听清，她也不关心。
之前查到的线索主要是去东南亚和欧美的，她虽然气恼也还可以控制。
但刚刚对方交代的都是去小鬼子那边的，涉及的还多是大件青铜器，她便不想再控制了。
“别嘟囔，好好说话，把其他的说出来！”，她用指节猛的扣了几下桌子，声色俱厉地开启了审讯。
“刚刚说的三羊樽，具体尺寸多少，什么时候交易的，买家是谁？！”
“我头晕，可能刚刚被打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汪海洋把自己摊在椅子上，将头仰起看在椅背顶端，开始耍无赖。
“你坐好！不要试图负隅顽抗！”，小黄警官愤怒的呵斥了一声，同时重重的的一拳捶在了桌面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为之前的呵斥增添了几分声势。
汪海洋却是恍若未闻，只是摊在那里，哎呦哎呦的喊着自己头晕，说是刚刚被打的，要求看医生。
云芳华见此，就算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让对方继续交代了。
她快速扫了下对方之前招供的几条，确认已经够申请逮捕令了，便拉住了神情激动的小黄警官。
她合上记事本，起身走到王海洋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对方说，“你已经说了，又突然不说，就是想给我们找点麻烦对吧？”
汪海洋仰视了云芳华几秒，嘴角扬了扬，人也随之坐正了。
“云警官，是真的头晕，我申请去医院看医生。”
“我想，你也不想我因为头晕，时不时的就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者记错了什么，让你们空欢喜吧？”
“你威胁我？”，云芳华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不不不，我就是陈述一个事实”，汪海洋笑盈盈的应着。
那一幅“我知道你知道我说谎，但你能奈我何”的样子，气的云芳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她面上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样子。
“嗯，没关系，证据确凿时，你不招供不过是罪加一等的事儿，我给过你机会了。”
汪海洋似乎完全没听明白对方的威胁之意，依旧保持着面上的笑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很有礼貌的说：
“谢谢好意，如果您说完了，请带我去见见医生吧，我真的头晕的很。”
云芳华见对方打定主意要找麻烦，也不再跟对方纠缠，笑着说了声“好啊”，而后转对小黄警官说道：“小黄，去打两盆凉水，给他好好清洗清洗，换身衣服。”
“你说一个大男人，平地都能把自己摔伤了，真是～～啧啧啧～～”
小黄警官猛的被点名，有点懵，反而不如汪海洋反应的快。
“云芳华！你这是弄虚作假！是知法犯法！”，他大声的呵斥着，换来的是云芳华的的一声耻笑。
“呵～那么大声做什么，这里隔音的。”
“你……”
“怎么，这就受不了啦？”，云芳华满眼戏谑的看着对方，“你想向外边传什么消息，不如直接跟说我啊，我也可以代劳的，不一定非找医生，你说是不是？”
汪海洋闻言怔了一瞬，微微眯了下眼睛，脸上的愤怒之情也慢慢的消散了。
“云警官，你很厉害”，他对着云芳华挑起了大拇指，“是因为我承认是为了找麻烦太痛快了吗？”
云芳华没有接话，转身坐回到之前的位置上，打开记事本快速扫了几眼后才说道：
“你之前说了5件铜器，分别在4个不同的时间运出，但显然每次运出的不会只有一两件。”
“而刚才田队长的反应，让你意识到走私，和走私到小鬼子那边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还有其他我们没掌握的货源，和其他的账本，对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说的很笃定。
“确实厉害”，汪海洋笑着点点头，“可惜都是你猜的。”
“确实，而且很可能你没说的，才是量最大的批次”，云芳华说完合上本子，起身走向大门。
“怎么，不问了吗？没准多问问我就说了”，汪海洋对着云芳华的背影挑衅着。
云芳华无所谓的抬手挥了挥，打开了房门，而后在房门关闭的前一刻对着屋里喊了一句，“小黄，洗干净”。
汪海洋的咆哮声刚刚响起就被门阻断了，恢复了正常的田大中也在此时凑到了云芳华身旁。
“怎么样？又交代了什么吗？”，他急切的问着。
云芳华微微摇摇头，“先去申请对徐少宁的逮捕令，到小鬼子那边的，汪海洋可能不是主力。”
田大中闻言怔了一下，但并没有质疑云芳华的判断，而是立刻调度人去走审批手续，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才将云芳华拉到单独的会议室里，仔细的询问起他离开之后的事情。
云芳华快速的将汪海洋耍赖，想要传递消息，以及她准备收拾下对方的事儿说了出来。
田大中对于云芳华收拾对方的事儿多少有些吃惊，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快速的整理了下思路后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汪海洋不是主力？”
“他走私到东南亚和欧美的货，有很多小鬼子也很喜欢，而且价格给的更高。”
“你的意思是，去小鬼子那的，指定要某个类型的，他也是偶尔有了，价格合适，才会给那边？”，田大中尝试着推演了下。
“差不多吧，而且，你还记得那个陈文华吗？他说汪海洋安排那个什么老五去小鬼子那，但陈老五没去，汪海洋一开始也没发现？”
“没发现是因为，那不是他能控制的，或者，跟他的联系不紧密？”，田大中捏着下巴想了下，又继续说道：“所以，他刚才是故意暴露的，就是让我们觉得还有大鱼，不会那么早动他？”
“对，我觉得他在拖延时间”，云芳华用力的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认为我们可以先将其中的一部分明确结案，其他的做另案处理。”
田大中仰起头想了片刻，才咂巴了咂巴嘴，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行吧，那就拆分下，让检察院那边先把陈村投毒案公诉了，其他的从这个案子引吧。”
云芳华点头应下，快速记到本子上就准备去安排，但刚起身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坐了回去将本子打开翻找了下，推到了田大中面前。
“这次能抓住徐少宁的尾巴，是因为刘平安去找刘志远打探消息时，被刘志远发现了异常，那你说刘平安有没有可能，知道去小鬼子那条线的情况？”
田大中闻言目光闪烁了下，快速看了下云芳华本子上的关系图，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后，才摇摇头说了声“不会”，而后解释道：
“海关看起来权力很大，但主要是针对货物的，而那些人，一定是可以做到人货分离了。”
“去找刘平安问什么，最大的可能是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就算找到关键线索，可能对方也已经处理好了所有收尾。”
“可这总是个机会不是吗？”，云芳华仍然不死心。
“暂时顾不上了”，田大中权衡一番后再次摇了摇头，“先起诉，把汪海洋钉死，别的慢慢来。”
云芳华多少有些不甘心，但提出快速起诉的是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再次起身准备去安排工作，却是又被田大中叫住了。
“这次能发现新线索，撬开汪海洋的嘴，刘志远是立了功的，加上之前的过错不大，所以，他很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了。”
云芳华没接话，只是看着田大中，这个问题她之前就提出来过，当时对方话说的是很漂亮的。
田大中一看对方的神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知道对方是误会了，笑着摇着头解释道：
“我只是想说，我们这一提前起诉，可能会让他觉得是针对他，可能等他回来会吵一架。”
“到时候，你别说这个是你提的，有人问就说这是我的主意就行了。”
“我……”
“行了，听我的就行了，快去安排吧”，田大中看出云芳华的不好意思，没让对方把话说完。
“可……”
“去吧去吧，我说话算数的”，田大中挥挥手驱赶着对方，再次没让对方把话说出来。
云芳华见此，也不再多说，起身向对方郑重的敬了一礼，很诚恳的说了声“谢谢”，便抱着记事本去安排工作了。
田大中等到对方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扯了扯嘴嘀咕了一句，“这次冲动喽，希望检察院那边能动作快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