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事情?
当做没有发生过?
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
耳畔反复回响着这几句不留情的话。
薛奉雪眼底的温和寸寸褪去,握着碗的手用了几分力气,大到险些要将瓷碗硬生生捏碎。
“你竟是这样想的?”
薛奉雪低低冷笑一声。
他转过头,目光沉沉盯着裹着被子浑身写满慌乱又瑟缩的檀玉,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表面上却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冷峻模样,强势的语气轻飘飘落下:“说话,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檀玉连点了好几下头,嘴里又说着“对不起”……
“檀玉。”
檀玉立刻抖了一下,整个人缩成鹌鹑,头低到了膝盖。
这就是他遇见无法解决的事情时,一种本能自我保护的方式。
从前面对爹娘忽然的病逝时,檀玉也是用这样逃避的姿态熬过一个个伤心的夜晚。
而眼下,这种近乎自我折磨的方法不被允许。
薛奉雪心中有几分酸涩的复杂,他盯着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少年,一字一句命令道:“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檀玉又是一抖,但却没有再无视对方的要求,而是真的听话把脸抬了起来。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有几道泪痕,檀玉抱着双腿,心中仍然慌乱。
尤其是看着薛奉雪漆黑的眼睛,抿着嘴唇不敢再说话。
他原本的计划其实是自我安慰成功后,再去找到薛奉雪,二人默契地将这件事轻飘飘揭过。
以后还是好朋友的关系。
但没想到薛奉雪的忽然出现打破了檀玉的计划——
他刚自我安慰好,转头就撞见了另一个主人公,怎么能不尴尬?
一通口不择言,打乱了檀玉的腹稿。
还把薛奉雪给惹生气了。
檀玉正忐忑不安等着审判,却不想薛奉雪抬手擦掉了他脸上的眼泪,然后把碗放到檀玉手里。
“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终究是对檀玉的心疼大过了他要与自己断绝联系的怒火。
檀玉捧着碗,有点呆愣,还有点欲言又止。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明明刚才薛奉雪那么生气的样子,檀玉还以为自己搞不好会挨揍呢。
当然,这个想法实在是荒谬,也有点冤枉人了。
毕竟认识这么久,薛奉雪在他面前连只虫子都没捏死过。
“自己吃。”
薛奉雪还是有点生气的,他扫了檀玉一眼,而后任劳任怨伸手替他拢了拢过长的头发,取来一条发带扎好。
檀玉抿唇,低着头,开始安静地吃面条。
一碗面很快见底。
薛奉雪见他听话地把自己亲自下的面条差不多吃了个干净,扭曲的怒火这才消了几分。
只剩下一点底和汤。
檀玉皱了皱鼻子,有点撑,但还想努力一下把面条吃光。
却不想下一瞬,手里的碗和筷子都被人拿到一旁。
“吃不了别硬吃,不撑的慌么?”
薛奉雪拿出帕子像平时一样替他擦嘴,擦完把帕子往袖子里一放,撩开衣袍,伸手把檀玉扯到他腿上。
“说吧,刚刚想说什么?好好说。”
檀玉嘴唇翕动,睫毛眨了几下。
片刻,他支吾着问:“你刚刚吃过饭了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檀玉是没想到自己最想问的居然是这个,薛奉雪则是内心难以控制地软软塌陷了一下。
他那点扭曲的怒火就这么平息大半,甚至觉得有几分好笑。
“关心我?”
薛奉雪抱着怀里柔软温暖的一团人,自然更加不舍得放手。
他捏着檀玉的脸,质问道:“刚刚不是还说要与我划清界限,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么?”
“我……”
檀玉皱眉,嘴唇张了张。
他只是怕被最好的朋友讨厌,才提出了这个建议,没有说老死不相往来。
明明是薛奉雪自己臆想出来的。
薛奉雪见他秀气可爱的小脸皱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被气得笑了出来。
“你这样的脾气,我若真的不管你,以后都日子你独自在安远侯府可怎么办呢?”
向来冷情的帝王叹了口气,捧起檀玉的脸,“明明该生气的是你才对。”
“酒是我劝你喝的,亲吻也是我哄骗的你,不肯放开你的也是我。”
薛奉雪目光沉沉,一字一句说:“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你应该做的事情是给我一巴掌,痛斥我是个登徒子,借着酒劲对你做了冒犯的事情……”
檀玉听得忍不住摇头,“不是这样,明明是我耍酒——”
薛奉雪捂住他的嘴,“如果不是我有意纵容,你什么都做不了。”
“至于划清界限,更是无稽之谈,想都不要想。”
檀玉呜呜着,显然还想说什么。
薛奉雪不给他争辩的机会,薄唇轻轻贴上檀玉的眼皮,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哑意,“我以为我对你的意思,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
……什么?
檀玉怔愣。
薛奉雪知道他没开窍,于是握着檀玉的手,隔着布料按上自己的心口。
一阵阵鼓噪有力的心跳声中,檀玉呆呆盯着薛奉雪深邃漆黑的眼睛,听见他郑重的问:“我的心意,你真的不明白吗?”
*
贸然剖白心意的后果,就是檀玉慌乱地答应下来。
事后冷静下来,却因为心慌意乱开始尝试躲着他。
安远侯府,长公子院内。
偏房内,檀玉被不请自来的男人抱在怀里,捏着下颌,缠绵亲吻。
门外,是沈兆的身影。
“檀玉——”
“好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只是不想理我是不是?”
始终得不到回应,沈兆眼底是说不出的烦躁,他皱眉说:“但是圣旨已下,明日所有世家子弟和家眷都要随陛下去法华寺里祈福。”
“念在你我之间尚有夫妻之名,别让我丢这个面子,好吗?”
屋内。
檀玉红着脸,压抑着可怜的呜咽,双手无力地推着面前的男人,被吻得根本说不出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