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的人都是能硬抗就不吃药,能吃药就不打针,能打针就不住院。
尤其是村民,个个家里过得都艰难,更是舍不得钱。
这种全家都跑去住院,还一去就是几户的事儿,赵有财也听出来这事儿不对劲了。
能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有两种原因。
第一种就是被人小规模的投了毒,但这种情况不会来找朱厂长才对。且要真的是投毒事件,来的也不可能是革委会的人。
第二种就是——
“经过医院的医生检查后发现,那群人吃了得了瘟疫的肉,这才因为体质的原因或突然出问题,或过了几日才出现问题。”
“我们清您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你和养殖场那边也是打过交道的,是否知道一些内情?”
赵有财懂了,或许曹猛真是为了正经办事才找的自己。
也对。
就这群人的名声,只需要往那一站,村民们别说配合他们调查了,不直接撒腿跑路都算胆子大了。
“内情我倒是不清楚,但朱厂长那个女秘书最近频繁上门找我这事儿确实很不正常。”
赵有财便将陈亭亭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又是怎么从镇上作到赵家沟,又从赵家沟作到县城的事说了个遍。
在赵有财看来,公安局的警察同志们都是很有正气的一群人,他们做事也讲律法和证据。
如今的法律法规还不够完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想尽方法勾搭他一个老头子,这种事顶多算是纠纷,公安局的警察同志们只会劝他们私下和解。
顶多让陈亭亭写个保证书,再也不出现在赵有财面前就完了。
可此时听到曹猛说了有关养殖场的事情后,赵有财突然就知道陈亭亭和朱厂长背地里打着什么主意了。
无非是看在自己和军区有方便面生意,觉得他闹出来的这人命关天的大事能最小损失的解决。
毕竟军区那边一旦有人出面,朱厂长就能毫发无伤的继续做他的厂长。
从来只有他赵有财给别人找麻烦的份儿,咋可能被别人算计后一声不吭?
既然陈亭亭和朱厂长非得算计自己,那就别怪他同样以不入流的手段报复回去了。
……
养殖场这瘟疫的事出现的突然,突然到正坐在公安局里被调查的朱厂长也才知道。
“怎么可能?那些猪都是没问题的,我和我儿子们也在吃。”
朱厂长说到这儿,立刻就闭了嘴。
此时的他有些懊恼,这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只有陈亭亭现在脑子里依然嗡嗡的,就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受的刺激太多,还是担心她自己的未来了。
“所以,你真的背着国家和组织,偷偷隐瞒不报了那么多牲畜?”
这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这样的罪完全可以下放牛棚改造,顺带游街示众了。
东北地区也有犯错的人下放的农场,可朱厂长是本地人,自然不觉得冬日寒冷有什么好苦的。
因此,这里的人犯了错,就会被送到更艰苦的大西北去。
那里的环境与这边是截然相反的,一个零上二十八度就觉得热到受不了的人,到了西北肯定会受不了。
说实在的,公安局这些人早就看朱厂长不顺眼了。
只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下辖镇开养殖场的个体户,却卖着最贵的肉价。
每次都是省城那边送过来的肉卖完,或是周边农家养的猪肉供不上吃了,他才拿出一两头猪卖,还贵一倍。
那些馋肉的人就算再舍不得,也会咬牙买一些回去打打牙祭,这其中就包括县城公安局的同志们。
而正在对朱厂长审讯的警察同志,最是痛恨朱厂长这种奸商。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媳妇儿刚生完孩子一个月,出门买猪肉没买到,只嘟囔了一句“卖猪肉的真抠,明明宰了两头猪却非说只有半头猪。”
只这一句话,便被养殖场这个朱厂长给听见了,还小心眼子的花钱雇几个混混在巷口堵住往家走的媳妇儿,套麻袋打了个半死。
尽管那几个小混混都被他抓起来收拾了,但不可否认的,警察同志依然记得这个被几个小混混供出来的罪魁祸首。
说实话,警察同志早就想抓他了,奈何上面的领导不知道得了他多少好处,硬是把这件事给压下了。
更是因为担心这件事会败露,把自己的提职申请给扣住,害得他在县城公安局里做基层小警察,连换个公安局都不行。
这回好了,朱厂长被革委会的同志们给送过来了,倒是让警察同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就算是顶上的某位领导乐意给这个姓朱的当保护伞又如何?还不是不敢光明正大的和革委会的人叫板。
没办法,谁让革委会权力够大呢?大到说调查谁就调查谁。
此时的这位被打压够呛的警察脑海里再次出现赵有财那张脸,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后,自己非要上门认赵有财为干爹不可。
……
正在革委会和曹主任说话的赵有财,猛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曹猛见状,忙让人去准备一碗热乎乎的红糖姜茶过来。
“快喝茶暖暖身子,今天晚上这天气不好,瞧着要下雨,可能是冻着了。”
赵有财道谢接过,心里想的却是:指不定是姓朱那王八羔子偷偷骂自己呢。
……
县城,赵有财家的小院儿。
赵家儿媳妇们忙里忙外的收拾小院,赵有财的几个儿子则围坐在院中,各自忙着手头的事。
这一幕落在邻居祁老板两口子眼里只觉得稀奇,祁老板媳妇儿更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你们就不担心你们爹?”
老大赵建国正在用砂纸挂竹筒上面的毛边,磨得那叫一个干净顺滑。
“有啥好担心的,我们爹没犯错又没犯法的,很快就回来了。”
老二立刻点头接话,“就是,我们爹是有大气运的,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老三赵建华就干脆利落多了,“算计我们爹还能全身而退的人还没出生,敢上门找茬的基本都去蹲笆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