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丁义珍把公文包往腋下一夹,快步走向地下车库角落。监控探头扫过他的背影,他没回头,手指在消防栓盖板边缘一抠,信封已经稳稳塞进缝隙。做完这些,他才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林耀东。
“数据收到了吗?”
“刚解密。”林耀东声音压得很低,“你那U盘里东西不少,我这边马上走央行的老路子,查资金拆分记录。不过得提醒你,开曼那边不会坐等我们翻账本。”
“我不指望他们配合。”丁义珍靠在车边,“你只管追,越慢越好地追——让他们以为还在掌控节奏。”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懂了,演一场‘笨重审计’。”
“对。”丁义珍点头,“拖住他们的眼睛,我要腾出手来理另一条线。”
挂了电话,他又拨给周长利。铃声响到第三声,对方接起,背景有茶壶咕嘟声。
“老周,在会客?”
“几个老伙计喝茶呢。”周长利嗓音带着笑,“那个南方商会的人前脚刚走,说得可热闹了,说要引进五百亿产业基金,落地京州。”
“他提我名字了吗?”
“提了,还问你是不是钟家女婿掌权、棒梗老爷子幕后坐镇那一套。我说你小子从小就爱吃街口豆腐脑,哪有什么神秘后台,顶多是钟省长看女婿顺眼罢了。”
丁义珍嘴角一扯:“继续这么聊。下次让他请你们去酒楼,我让财政局‘不小心’漏个文件出去,写明新能源园二期用地规划——你找个机会‘喝多了’透露点风声。”
“你是想钓鱼?”
“不,是喂饵。”丁义珍目光扫过空荡的车库,“他们不怕真消息,怕的是自以为掌握了机密。让他们觉得自己赢了,动作才会大。”
两人约好暗号收尾,丁义珍收起手机,转身朝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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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市委大楼七层会议室灯还亮着。丁义珍站在投影幕前,身后是三段剪辑好的工地监控画面:南巷保障房奠基、社区卫生中心开工、新能源产业园破土。同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出现在每个现场,时间精确到分钟。
公安、国安、财政三方负责人围坐一圈,脸色都不轻松。
“这不是巧合。”丁义珍关掉投影,“有人在系统性记录我们的改革节点。不是为了破坏工程,是为了制造‘失控’证据。”
财政局副局长皱眉:“可这几笔钱……虽然手续有问题,但也没流出境外啊。”
“现在没流,不代表以后不流。”丁义珍走到白板前,写下“六十年代边境电报事件”八个字,“当年伪造一份密电,差点引发边防反击。今天,只要京州出现一笔说不清的钱、一个解释不了的人,过去三个月的努力就会被定性为‘混乱施政’。”
他顿了顿:“他们不要命,只要局。”
会议室静了下来。
国安代表开口:“我们可以启动一级舆情响应,封锁异常信息传播链;同时对重点人员进行轨迹反推。”
“不行。”丁义珍摇头,“一动就惊蛇。我现在要的不是抓人,是布网。你们回去各自部署:公安加强重点工程周边便衣巡逻,拍下所有可疑面孔;财政梳理近两个月所有‘服务采购’类支出,标记绿色通道项目;国安不动声色调取通讯基站数据,查那个灰夹克的手机信号漂移路径。”
他环视众人:“记住,谁也不许单独行动。从今晚起,所有信息汇总到我这里,统一调度。”
散会后,钟正国来电。
“你把战备等级拉上去了?”
“只是预防。”丁义珍坐在指挥台前,“但我需要你一句话——如果真到了必须越级调兵的时候,我能签令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明天上午九点,省军区会有一次‘例行防空演练’。”钟正国说,“届时京州全域雷达开启,所有无人机禁飞,地面巡防力量加倍。名义上是应对极端天气,实际由你指挥中心接管协调权限。”
丁义珍明白了:“谢谢你。”
“我不是帮你。”钟正国声音沉下来,“我是信你爸当年押上的信誉。别让我和他都难做。”
“我懂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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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四点,市委礼堂。
丁义珍走上讲台时,全场起立。台下坐着市委委员、各局局长、基层干部代表,还有公安、武警骨干。
他没念稿。
“这半年,我们拆了二十个烂尾楼,建了十三所卫生站,让八千户人家拿到了新房钥匙。有人说我们太急,有人说我们太狠。可我想问一句——老百姓等了几十年,我们还不急,谁急?”
台下有人轻轻鼓掌。
“但现在,有人不想让我们继续干下去。”他语气不变,却像铁锤砸在石板上,“他们在账本里埋雷,在工地外拍照,在饭桌上打听谁听我的话、谁敢跟我对着干。他们的目的不是反对改革,是让改革变成笑话。”
他停顿片刻:“我知道有人建议我缓一缓,避避风头。可我告诉你们——退一步,就是万丈悬崖。今天我们停下,明天群众就会觉得,原来官员说的‘为民’,也只是口号。”
他举起一份文件:“从现在开始,成立特别应对指挥部,设在我办公室隔壁。所有关键岗位二十四小时轮值,重大事项直接报我。改革不停步,防线不松懈。谁想踩红线,我就让他知道,京州不是法外之地。”
话音落下,掌声如潮。
没有人喊口号,也没有人欢呼。大家静静坐着,眼神亮得像火。
丁义珍走下台,穿过人群,推开指挥中心的门。
墙上十块监控屏全部点亮,城市主干道、工地出入口、财政结算中心、火车站广场……画面清晰流转。值班员已就位,加密电台嘀嘀响着待命信号。
他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拿起通讯器试了频道。
“一号岗,收到请回话。”
“一号岗明白。”
“二号岗。”
“在。”
“财务追踪组?”
“已上线。”
他放下通讯器,看向最左侧屏幕——北城物流园b区17栋仓库门口,一辆厢式货车正缓缓驶入。时间显示:18:03。
丁义珍按下内线:“通知周叔那边,货到了先别卸,等我指令。”
他刚松开按钮,桌上的备用机震动起来。是林耀东。
“开曼基金的第一笔回流资金出现了,金额一千二百万,用途写着‘跨境技术服务补偿款’。”
丁义珍盯着屏幕,慢慢坐直身体。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