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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马海峡,铅灰色的海面已被彻底搅翻。

风更烈了,卷着咸腥与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狠狠抽打在每一张紧绷的脸上。燃烧的“焚天丸”如同一座巨大的海上火炬,熊熊烈焰舔舐着低垂的乌云,将方圆数里的海面映照得一片鬼魅般的暗红。浓烟滚滚,如同一条条垂死的黑龙,扭曲着升向天空。船体在烈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材爆裂的噼啪声不绝于耳,不时有燃烧的桅杆或船板轰然倒塌,砸进沸腾的海水,激起冲天的蒸汽和猩红的水花。

“救火!快!水龙压住左舷!”

“砍断!把连着主桅的帆索全砍断!别让火烧到龙骨!”

“接舷!快!把伤兵抬到‘怒涛’号上去!”

“焚天丸”的甲板已成人间炼狱。水兵们如同在熔炉中挣扎的蚂蚁,面孔被高温炙烤得黢黑扭曲,喉咙因吸入浓烟和嘶吼而沙哑。水龙队拼尽全力,粗大的水柱射向最致命的火头,与炽烈的火焰碰撞,发出嗤嗤的爆响,蒸腾起灼人的白汽,却只能稍稍延缓火魔吞噬整艘巨舰的脚步。火舌贪婪地蔓延,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甲板在高温下变形、碳化,发出刺鼻的恶臭。船艉楼已经完全陷入火海,火焰顺着缆绳向上攀爬,眼看就要吞噬最后的主桅。

舰长半边脸血肉模糊,焦黑的皮肉翻卷,一只眼睛被火焰燎得只剩下浑浊的白翳。他死死抓住船舵旁一根滚烫的栏杆,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张…张将军!保不住了!弃船吧!保…保兄弟们要紧!”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焰灼烧气管的剧痛。

旗舰“镇海”号上,张彪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着那片火海。他能看到自己的士兵在烈焰中翻滚、坠落;能听到风中传来的绝望哀嚎;更能感受到“焚天丸”那庞大船体在烈焰焚烧下正迅速失去浮力,缓缓倾斜下沉的绝望趋势!

心如刀绞!这不仅是损失一艘耗费无数心血打造的新锐巨舰,更是数百条与他朝夕相处、浴血奋战的袍泽性命!

“将军!不能再等了!”副将声音带着哭腔,“‘焚天丸’快沉了!会拖累旁边救援的‘怒涛’号!”

张彪猛地闭上眼,腮帮子咬得棱角分明。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沉痛的哀伤。他猛地拔出佩刀,刀锋在火光映照下寒芒刺目,狠狠指向“焚天丸”的方向,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中挤出,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传令!所有救援舰船,立刻脱离!‘焚天丸’…断缆!弃船!”

“弃船——!”

“弃船——!!”

凄厉的号角和传令兵嘶哑的呼喊,如同最后的丧钟,敲打在每一个“焚天丸”幸存水兵的心头。巨大的悲痛瞬间淹没了求生的本能,许多正在奋力救火、搬运伤员的水兵动作僵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守护的战舰,泪水混合着脸上的黑灰和血污滚滚而下。

“快走啊!兄弟们!将军有令!弃船!”

“跳海!向救援船游!”

军官和老兵们强忍悲痛,声嘶力竭地驱赶着呆滞的士兵。他们粗暴地砍断连接其他救援舰的缆绳,推搡着士兵跳入冰冷刺骨、漂浮着燃烧碎屑和尸体的海水。

轰隆——!!!

一声沉闷如地裂般的巨响从“焚天丸”深处传来!整艘巨舰猛地向左侧倾斜了几乎三十度!主桅再也支撑不住烈焰的焚烧和船体的扭曲,带着漫天燃烧的碎块和火星,如同倾倒的山峰,轰然砸向海面!巨大的冲击掀起滔天巨浪,将附近几艘小船瞬间吞没!

“撤!快撤!”张彪的怒吼在“镇海”号上炸响。

救援的舰船如同受惊的鱼群,拼命开动桨舵,在沸腾的海水和不断坠落的燃烧物中艰难转向,远离那正在快速下沉的钢铁坟墓。

“焚天丸”巨大的船艏缓缓翘起,露出被烧得焦黑、扭曲的龙骨结构,如同巨兽濒死时露出的獠牙。海水疯狂涌入船体破洞,发出恐怖的呜咽。火焰在海水涌入的瞬间爆发出最后的疯狂,随即被无情地吞噬。浓烟更加猛烈地喷涌而出,遮蔽了大片天空。

在无数双悲痛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这艘象征着大唐水师新锐力量的巨舰,带着不屈的残火和数百未能逃离的英魂,带着冲天而起的巨大漩涡和翻滚的浓烟,缓缓地、不可逆转地沉入了冰冷黑暗的对马海峡深处。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碎木、焦黑的残骸、尚未熄灭的油火,以及大片大片晕染开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海风呜咽,仿佛在为英灵送行。

张彪死死攥着船舷,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顺着冰冷湿滑的船舷缓缓流下,滴落在甲板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他嘴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刀锋,没有一滴泪,只有眼底深处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在无声咆哮。血债,又多了一笔!倭奴!此仇不共戴天!

“将军!倭寇!倭寇主力出来了!”了望塔上,水兵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发现新敌的急切。

张彪猛地抬头,顺着水兵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焚天丸”沉没点东南方向的海平线上,原本翻滚的阴云之下,一片密密麻麻、如同蝗群般的黑点正迅速放大!借着尚未熄灭的火光和渐渐穿透云层的惨淡天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一支庞大的舰队!船型迥异于大唐的海鹘巨舰,多为狭长低矮的“安宅船”和更为快速的“关船”、“小早船”。这些船只普遍涂着暗红、漆黑或惨白的颜色,船帆上大多绘着狰狞的鬼面、滴血的樱花或家族徽记。一面面绣着“八幡大菩萨”、“毘沙门天”等神佛名号或“藤原”、“源”、“平”等豪族家纹的旗帜,在凛冽的海风中猎猎招展,透着一股邪异和疯狂的气息!

这正是倭国水师的主力!他们一直潜藏在岛屿和礁石的阴影之后,如同毒蛇般窥伺,等待着大唐舰队在“血樱死士”的自杀火船冲击下露出破绽!此刻,“焚天丸”的沉没和救援的混乱,在他们眼中,无疑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终于来了!杂种们!”张彪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那是刻骨的仇恨找到了宣泄的目标。他猛地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和血水的污渍,挺直了如同标枪般的脊梁,声音如同滚雷,瞬间传遍整个舰队:

“全军听令!血樱已凋!倭奴主力已现!为‘焚天丸’!为死难的兄弟!血战到底!”

“海鹘列阵!拍竿起!床弩上弦!猛火油柜加压!”

“让他们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焚海!”

“血战到底!焚海!焚海!焚海!”悲愤化作冲天的战意!残余的四十九艘海鹘巨舰,如同被激怒的巨兽群,迅速在张彪旗舰的指挥下调整阵型。巨大的拍竿再次被力士们摇动绞盘,吱嘎作响地高高扬起,铁质的拍头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侧舷的床弩被粗壮的弓弦绷紧,手臂粗的巨箭闪烁着寒芒。猛火油柜的鼓风声更加急促,炉膛内炭火炽烈,刺鼻的石油气味再次弥漫。

大唐水师的钢铁壁垒,在血与火的洗礼后,带着冲天的杀意,迎向汹涌而来的倭国主力舰队!对马海峡,注定要成为一片修罗血海!

登州港,隔离区。

死亡的气息和绝望的浓雾,比昨日更加厚重。粮仓大火虽被勉强控制,但那片焦黑的废墟如同巨大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倭寇的恶行。而隔离区内,新增病患的数量并未因上官婉儿的铁腕措施而减少,反而如同瘟疫本身一样,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生。

简陋的草棚几乎连成了片,呻吟声、咳嗽声、濒死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首绝望的地狱交响曲。暗红色的疱疹在病人裸露的皮肤上蔓延、溃烂、流脓。空气里那股甜腻的腥臭味混杂着石灰水的刺鼻、醋熏的酸涩以及焚烧尸体的焦糊恶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几乎窒息的味道。被征调来的医者和临时充任的防疫人手,脸上厚厚的麻布口罩早已被汗水和呼出的浊气浸透,眼神疲惫而麻木,机械地重复着洒石灰、抬尸体、分发药汤的动作。恐惧和绝望如同无形的瘟疫,侵蚀着每一个人的意志。

“放我们出去!!”

“朝廷不管我们死活了!把我们圈在这里等死!”

“烧了粮仓还不够!还要烧死我们吗?!”

压抑到了极点的绝望,终于在某个草棚爆发的谣言中找到了宣泄口。一个因高烧而神志不清的老汉,在胡话中嘶喊着:“…烧…全烧了…官老爷说了…染了瘟的…都要烧死…连人带棚子…一起烧成灰…干净…” 这疯狂的呓语,如同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堆积如山的干柴!

“什么?!要烧死我们?!”

“天杀的狗官啊!老子跟你们拼了!”

“冲出去!冲出去才有活路!死也要死在外边!”

恐惧被点燃,瞬间化作汹涌的暴怒!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隔离区内大批尚未发病或症状较轻的青壮男子,以及一些失去亲人、彻底绝望的妇孺,赤红着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抓起身边能找到的任何东西——木棍、石块、甚至是焚烧尸体用的柴火棒——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向那象征着死亡囚笼的隔离带!

“冲啊!砸开这鬼门关!”

“杀出去!杀一个狗官垫背!”

人潮汹涌,吼声震天!绝望赋予了他们疯狂的力量。守卫隔离带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冲击惊呆了!尽管他们手持长矛,尽管上官婉儿下了格杀令,但面对这些大多是手无寸铁、只是被绝望逼疯的大唐子民,许多人握着矛杆的手都在颤抖!

“拦住!拦住他们!”

“后退!否则格杀勿论!后退!”

军官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士兵们组成并不算严密的矛阵,试图阻挡人潮。但愤怒的人群如同狂暴的浪头,狠狠拍击在矛阵上!

噗嗤!噗嗤!

几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汉子被长矛刺穿了胸膛或腹部,鲜血狂飙!惨叫声和浓烈的血腥味非但没有吓退后面的人,反而如同火上浇油!

“杀人了!狗官杀人了!”

“跟他们拼了!反正都是死!”

人群彻底疯狂!更多的人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用身体冲撞矛阵,用手去抓、去掰冰冷的矛尖!士兵们被推搡得连连后退,阵型开始散乱。有人被拖入人群,瞬间被愤怒的拳脚淹没;有士兵在混乱中被石块砸中头盔,闷哼倒地。隔离带摇摇欲坠!一旦被冲破,携带虏疮病毒的绝望人群冲入尚未被瘟疫完全波及的港区甚至登州城…后果不堪设想!整个登州的防疫体系将瞬间崩溃,瘟疫将如同燎原之火,吞噬一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清越到极致的厉喝,如同九天鹤唳,穿透了震耳欲聋的喧嚣和混乱!这声音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凛然决绝的意志!

混乱的人群和苦苦支撑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一滞,循声望去。

只见隔离区入口处,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踏破硝烟而来!

上官婉儿!

她竟亲自进入了这死亡之地!依旧是一身素色劲装,脸上蒙着特制的多层浸药丝巾,但此刻,她手中紧握的,不是象征权力的印信,而是一柄寒光闪闪、长约三尺的横刀!刀尖斜指地面,雪亮的刀身在灰暗的背景下闪烁着刺目的寒芒。她身后,只跟着寥寥数名同样持刀、脸色煞白却强作镇定的亲随护卫。

她就那样站在人群与矛阵之间那片狭窄、沾满血迹和泥泞的空地上,面对着无数双被绝望和疯狂烧红的眼睛。海风吹动她素色的衣袂,猎猎作响,如同风中不屈的白莲。

“本官!上官婉儿!奉天子命,全权处置登州防疫!”她的声音透过丝巾,依旧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响彻全场,“瘟疫凶险,乃倭奴歹毒之计!朝廷,从未放弃尔等!陛下圣心,系于登州每一子民!”

她目光如电,扫过那些因疯狂而扭曲的面孔,扫过地上流淌的鲜血和倒伏的尸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

“隔离,只为阻断瘟神!集中诊治,是为救人性命!凡病患,朝廷供药供粮!凡亡者,朝廷殓葬其骨!凡出力防疫者,朝廷按军功厚赏!此乃活命之道!非绝户之策!”

她的刀尖猛地抬起,指向隔离区内那片简陋的草棚,指向那些在病痛中挣扎的身影,声音带着一种悲悯的决绝:

“尔等冲出去,瘟神便随尔等而去!父母妻儿、邻里街坊,顷刻便陷死地!尔等今日冲出去,便是亲手将刀递与倭奴,屠戮我登州父老!此等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岂是大唐热血男儿所为?!”

她猛地将刀横在自己颈前,刀锋紧贴着蒙面的丝巾,雪亮的刃口映着她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眸子!这个动作,让所有疯狂冲击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本官在此!与尔等同在!与登州同在!”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若防疫不成,瘟神肆虐,登州不存——我上官婉儿,第一个自刎于此,以谢天子,以谢登州父老!”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刚刚还如同沸鼎的区域。

狂热的血勇在那一句句“亲者痛、仇者快”和那横刀自誓的决绝面前,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绝望的人群看着那雪亮的刀锋,看着那双毫无畏惧、清澈见底却又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看着这位身份尊贵、本可远离险地的天子近臣,竟真的持刀踏入了这人间地狱,与他们同生共死!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愤怒在消退,绝望依旧,但一种微弱的、名为“希望”和“信任”的东西,开始艰难地滋生。

“上官舍人…”人群中,一个抱着染病幼儿的妇人率先哭出声来,噗通跪倒在地,“我们…我们信您!我们…不闹了…”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越来越多的人丢下了手中的木棍石块,眼神中的疯狂被茫然、羞愧和一丝微弱的期盼取代。他们看着那个持刀而立的白色身影,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盏微弱的灯火。

“都…都回棚里去!听官府的安排!”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喊道。

汹涌的暴乱人潮,竟在上官婉儿一人一刀的决绝面前,奇迹般地平息下来。士兵们趁机重新稳固阵线,将人群缓缓疏导回隔离区深处。危机暂时解除,但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和瘟疫的阴云,并未散去。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怪异的口音在人群边缘响起,带着急切:

“上官…上官大人!小人有…有法!或可…或可一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精瘦、皮肤黝黑、穿着明显与中原服饰不同的葛布短衫、头上缠着彩色布条、脖颈间挂着兽骨和羽毛串成的项链的中年男子,在两名士兵的“护送”下,正努力地挥舞着手臂。他脸上也蒙着布,但露出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和一种奇异的光彩。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装束、背着鼓鼓囊囊兽皮袋子的同伴。

“你是何人?”上官婉儿目光如电,扫视着这个打扮奇特的男子和他身后那些明显是异族装束的同伴。

那男子噗通一声跪下,以手抚胸,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急切地说道:“小人…小人阿骨打,岭南俚人峒寨巫医!随商队北上,滞留登州。见此虏疮凶恶,想起…想起我俚人祖传之法——人痘术!”

“人痘术?”上官婉儿瞳孔猛地一缩!这个词,她曾在皇家秘藏的古老医典残页中见过只言片语,记载模糊,语焉不详,且被主流医家视为极其凶险的邪术!

“正是!”阿骨打见上官婉儿似乎知道此词,眼中希望更盛,语速更快,“取…取虏疮病者身上痘痂,研成细粉,吹入未染病者鼻中…或…或将痘痂粉末沾在棉花上,塞入鼻内…此法凶险,十人中或有三四人会发痘病…但!但若熬过,便终身不再染此恶疾!此乃…此乃以毒攻毒,向瘟神借兵之法!” 他的话语带着浓重的俚音,但意思表达得还算清晰。

此言一出,周围听到的医官、士兵乃至一些百姓,无不骇然变色!

“荒谬!取瘟毒入体?此乃自寻死路!”王仁安老医官首先厉声反对,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邪术!这是邪术!妖言惑众!”立刻有官员呵斥。

“大人!万万不可!此法闻所未闻,凶险莫测啊!”

质疑和惊恐的声浪瞬间将阿骨打几人淹没。他们惶恐地伏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但阿骨打依旧倔强地抬着头,望着上官婉儿:“大人!此法…此法在我俚人深山峒寨,确曾…确曾救过人命!虽险…但…但总比坐以待毙强啊!请大人…明鉴!”

上官婉儿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骨打,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偏执的坚持,再看向隔离区内那一片死寂绝望的草棚,听着风中传来的压抑呻吟。铁腕隔离,只能延缓传播,却救不了已病之人,更无法阻止新的感染!药材在飞速消耗,人手在疲惫和恐惧中不断减员…登州,这座被瘟疫和倭寇双重围困的孤城,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人痘术…邪术?还是…绝境中唯一的微光?

她握紧了手中的横刀,刀柄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凝聚。陛下说过,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后世之智…或许…这便是那一线转机?

“王医官!”上官婉儿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于隔离区外,划出最僻静处,搭建独立营区!以三重石灰线隔离!”

她目光转向阿骨打:“阿骨打!本官给你一个机会!你与你的同伴,入独立营区!本官会挑选十名…不,二十名自愿者!由你施以此‘人痘’之法!所需虏疮痂粉,由王医官亲自监督,从病亡者身上小心刮取!记住,若有半分差池,或此术无效…”她的眼神冰冷如刀,“你等,便为登州军民殉葬!”

阿骨打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重重叩首:“谢大人!小人…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以命相搏!”

一场以生命为赌注、向瘟神“借兵”的残酷实验,在登州这座疫海孤城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倭国,难波京,太政官邸。

精致的和室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暴怒气息。熏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似乎也被这无形的怒火扭曲了轨迹。

光明子身着华贵的十二单衣,跪坐于主位。那张保养得宜、如同少女般娇美的脸庞,此刻却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刚刚送达的密报,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现。

“八嘎!金兴光!墙头之草!懦弱无能的蠢货!”她猛地将手中的密报狠狠摔在面前光洁的桧木地板上,声音尖利刺耳,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雍容优雅。密报上清晰地写着新罗王金兴光不仅向大唐上表请罪,更任命金重熙为帅,倾国出兵,水陆并进,助唐剿倭!

“三韩之地…许尔三韩…呵呵呵…”光明子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冷笑,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本宫许你金山银海,也抵不过李琰小儿一句‘荡平半岛’!好!好得很!既然你新罗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射向跪伏在下方的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眼睛的忍者头目。

“影丸!”

“哈依!”忍者头目影丸身体伏得更低。

“登州!李琰的那个女人,上官婉儿,还在那里折腾?”光明子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和一丝疯狂,“听说她弄了个什么隔离区,还想扑灭虏疮之火?哼!痴心妄想!”

她缓缓站起身,十二单衣的裙裾拖曳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走到窗前,望着东方阴沉的天色,仿佛看到了登州港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区域。

“传令‘海鬼’死士!”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九幽寒风,冰冷彻骨,“目标——登州防疫大营!特别是他们的药库!还有那些不知死活的医官!”

“本宫要看到…登州的药库,化为冲天烈焰!本宫要看到…那些试图对抗瘟神的医者,血染白袍!本宫要看到…上官婉儿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让绝望和瘟疫,彻底吞噬那座城!”

“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玉石俱焚!”

“哈依!影丸领命!定让登州,化为鬼域!”影丸的头深深埋下,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一道比登州粮仓之火更加恶毒、更加致命的命令,从倭国的权力中枢发出,化作无形的毒箭,再次射向那座在瘟疫中苦苦挣扎的东方海港。暗夜毒火,即将再燃!

长安,紫宸殿。

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来自东方的硝烟与血腥气息。巨大的沙盘上,东部沿海的标记插满了代表敌我态势和瘟疫区域的小旗。

李琰负手立于巨大的西域疆域图前。这幅用上好绢帛绘制的地图,远比沙盘更为详尽。西起葱岭,东至玉门关,北抵金山,南达天竺北境。广袤的土地上,标注着一个个令人心驰神往又暗藏杀机的名字:安西四镇、河中之地、吐火罗、波斯故地、大食呼罗珊行省…直至地图西缘,那标注着“拂菻”的君士坦丁堡。

“陛下,”一个略显生硬、但十分恭敬的汉语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位身着华丽波斯锦袍、深目高鼻、卷曲胡须修剪得十分得体的年轻男子。他便是流亡长安的波斯萨珊王朝王子——纳尔希斯。他手中捧着一卷更加古老、绘制在羊皮上的地图,眼神中充满了复国的渴望和对眼前这位年轻帝王的敬畏。

“此乃先王遣使远赴拂菻及更西之地,耗费数十年心血所绘之《西海寰宇图》副本,今献于陛下!”纳尔希斯双手将羊皮地图奉上,指尖恭敬地划过地图上几个关键节点,“此乃大食,黑衣大食之腹心——呼罗珊,其地富庶,扼东西商道咽喉,更是大食东征之根基所在!大食暴虐,屠戮我波斯子民,毁我祆祠圣火!其势虽盛,然东线漫长,首尾难顾!其国中,什叶派与逊尼派之争亦如火如荼,暗流汹涌!”

他的手指继续向西移动,落在地中海东岸一个醒目的标记上:“此乃泰西封,虽为大食所占,然其民多心念故国!若得陛下天威…”

李琰的目光随着纳尔希斯的手指移动,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接过那卷古老的羊皮地图,指尖同样落在那片广袤的西域疆土上。倭国的烽火,登州的瘟疫,新罗的抉择…东方的棋局虽然凶险胶着,但大唐这艘巨舰,岂能被区区东洋风浪所阻?

“倭事若定…”李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寰宇的自信,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朕之龙旗,当西指大食!这万里黄沙,碧血绿洲,终将沐浴大唐之光!萨珊王室的圣火,亦当重燃于泰西封之巅!”

纳尔希斯王子闻言,激动得浑身颤抖,深深拜伏下去:“陛下天威!纳尔希斯与波斯遗民,愿为陛下前驱,万死不辞!”

李琰的目光越过紫宸殿高大的门楣,投向更遥远的西方天际。帝国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龙,已越过血火滔天的东洋,将锐利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万里黄沙之外那片新月与圣火交织的土地。东西并进,寰宇一统的宏图伟业,正在这烈焰与瘟疫的残酷淬炼中,展露出它无坚不摧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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