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落下的瞬间。
彩条布如流水般滑落,露出米黄色的外墙和巨大的玻璃幕墙。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门楣的“万达广场”匾额上,鎏金大字在雪光中熠熠生辉。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有人举起相机拍照。
有人掏出笔记本记录。
而顾方远,目光牢牢锁定对面的秦思兰——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指尖的金戒指深深陷入掌心。
当“万达广场”的红色霓虹灯在雪幕中亮起时。
一个闪亮的地标性建筑正式成立。
没错!
顾方远非常不厚道地抢先注册了‘万达广场’商品。
你问为什么非要用这个名字?
没什么原因,单纯这名字比较好记。
这次开业的并非万达广场,万达广场整体装修需要半年时间。
目前装修好的位置,是侧面提前划出来的一片区域,名为‘南江火锅城。’
火锅城一共两层,每层五百平方米。
鞭炮声如雷贯耳。
顾大壮点燃的长串红鞭在雪地上炸出金色碎屑,像撒了把碎金。
顾方远招呼一众领导,“各位里面请,后厨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丰盛美食,马秋元,你带大家上去。”
马秋元既然来了,顾方远自然不会浪费劳动力。
没办法!
谁叫马秋元不但长得漂亮,还会办事,不让她当接待,简直暴殄天物。
马秋元穿着红旗袍站在旋转门前,发间别着顾方远送的蝴蝶发卡,笑容甜得像锅里的红糖糍粑。
她亲切地上前挽住市长夫人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
“阿姨,咱们二楼有个‘踏雪寻梅’包厢,墙上的梅花都是真花瓣贴的呢!”
马秋元带着女宾,顾方远带着男宾。
走进大堂的瞬间。
市长白敬亭仰头望着穹顶彩绘,手中的保温杯险些落地。
“顾老弟,这穹顶能照见人的影子!”阳光穿过彩绘玻璃,在他中山装上投下牡丹的光影,仿佛将春天穿在了身上。
“白市长谬赞,不过是请了位留法的设计师,玩了点‘光与影的魔术’。”
他转头看向贺丽萍,对方正蹲在角落调整灯光角度,工装裤上沾着金粉,像撒了把星星。
顾方远目光看向白敬亭身后的方明武。
方明武身为副市长白敬亭的秘书,自然也跟了过来。
此时,方明武看着华丽的大厅,眼神闪烁不定。
黑色大衣领口露出半截蓝色围巾——那是六姐顾方兰的手艺。
两人目光相撞时,方明武不自觉转移视线。
众人来到二楼大包厢坐下。
顾方芳掀开红丝绒帘幕,热气裹着牛油香扑面而来,“咱们的火锅有三种锅底:牛油辣、菌菇鲜、番茄甜,为了满足各位领导的口味,每种锅底都了一份,希望大家喜欢。”
她的围裙上绣着火锅图案,针脚细密如水泥厂的防尘网。
市长夫人刚坐下,就被桌上的铜锅吸引:“这锅子真讲究,比我家的煤炉还精致。”
“这是特制的紫铜锅,”马秋元拿起公筷为她涮了片毛肚,“炭火加热,保温性好,越煮越香。”
第一片毛肚下肚,市长夫人辣得直吸气,却又忍不住夹第二片。
“这辣味儿够劲!比我在四川吃的还地道。”她的脸颊泛起红晕,与窗外的雪景形成鲜明对比。
大堂里突然爆发出笑声。
顾方远从包厢缝隙望出去,看见几个年轻人举着啤酒瓶划拳,桌上的空盘子堆成小山。
厂里带来的食堂阿姨站在吧台后,正在教服务员调“冰粉”——那是从四川学来的解辣甜品,红糖水浇在冰粉上,像幅流动的画。
“顾老板,”白敬亭突然压低声音,“听说秦奋在查你水泥厂的环保问题?”
顾方远用公筷夹起一片黄喉,在辣锅里涮得滋滋作响。
“清者自清,”他将黄喉放进白敬亭碗里,“再说了,我刚给市环保局捐了十台监测设备,他们犯得着跟我过不去吗?”
环保局是今年年初刚成立的部门,专门对一些污染严重的企业进行监督管理。
他早就料到秦奋会有这一手,所以提前和环保部门打好了关系。
白敬亭愣了愣,随即大笑:“你啊,总是想得比别人远。”他夹起黄喉咬了一口,辣得直呼气,却又连说“过瘾”。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雪,火锅城的玻璃窗上凝起水雾。
顾方远透过水雾看向对面的“临江阁”,看见秦思兰站在门口,正对着空荡荡的大厅发呆。
她的貂皮帽歪在一边,金戒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冰冷。
“老板,”顾大壮突然凑过来,“方明武偷偷溜出去了,往‘临江阁’方向。”
顾方远起身招呼众人,“各位领导你们慢慢吃,今天新店开张有点忙,我得下去帮忙,照顾不周,还请多多担待....”
“去吧!我们自己能解决。”“等闲的时候记得上来跟我们喝一杯。”
和众人打完招呼离开包厢。
包厢里传来市长的笑声。
顾方远转头时,看见顾方芳正在给领导们添茶,袖口露出的红绳上挂着枚“铁军章”——那是韩建明送的纪念品,又转送给了五姐。
他突然想起水泥厂的脱硫塔正在安装,想起贺丽萍找朋友帮忙设计的污水处理系统,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冷笑。
看来秦奋还打算从环保上面下手,否则白敬亭不会刻意提及。
雪幕中。
“万达广场”的霓虹灯愈发璀璨,像永不熄灭的火炬。
顾方远知道,这场雪日的开业不仅是火锅城初露真容,更是对秦家的全面宣战。
方明武的背叛、秦奋的算计,都将在这沸腾的火锅汤里,被煮成齑粉。
顾方远推开办公室的胡桃木门。
深棕色的檀木茶盘上,还留着上午与何丽萍品茶时的残茶。
他走到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玻璃,目光如鹰隼般投向对面的“临江阁”。
雪粒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却掩不住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疑虑。
“方明武从哪里走的?”他的声音低沉如旧唱片,尾音里带着金属般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