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身份差异悬殊。过去在琅琊郡时,两人身份相近,甚至戚懿略占上风。但如今,苏牧已是赫赫有名的嬴翊君,官秩两千石,两人地位相差悬殊。
苏牧未来的正妻必出自名门。
对此,戚懿心知肚明,因此始终摆正自己的位置。
苏牧宠溺地轻抚戚懿的脸颊,戚懿羞涩地低下头去。
苏牧温和地道别后离开,戚懿柔顺地应了一声。出门时,早已备好的马车静静停靠在一旁。
尽管苏牧已成为朝廷重臣,但他仍选择留在六村堡旧居,而非搬入咸阳新邸。然而,那里的房舍已显得过于简陋,无法匹配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新宅基地虽已基本整理妥当,却还需等待来年春日动工。
马车旁,虎奴正熟练地操控缰绳,其余三人也各持佩剑,骑乘战马,紧随其后,守护着苏牧的安全。起初,苏牧曾打算安排他们进入军营效力,但他们执意留在自己身边,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作为九卿之一的治粟内史,苏牧麾下自然不乏得力助手,这些属官负责管理国库、钱粮储备及全国物价事务,权责重大。
一行人乘坐马车,六匹骏马疾驰,向着咸阳方向进发。沿途的村民见到苏牧车队,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向他问好致敬。
咸阳宫前,百官早已齐聚,有人低声议论着近日发生的种种事件。当苏牧的马车缓缓靠近时,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这辆显眼的车辆。有人感慨道:“瞧瞧人家,年纪轻轻便位列九卿,真是令人羡慕又嫉妒。”另一人附和:“谁让他出身非凡呢。”旁边的人急忙示意噤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苏牧年仅弱冠便荣登九卿之列,并获封嬴翊君,少年得志难免招致非议,但他的能力和功绩毋庸置疑。
无论苏牧是否真是嬴政的私生子,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令所有人羡慕。
“等着瞧吧,你们认为那治粟内史是那么容易担任的吗?这些年已经被撤换了多少人了?”
“大秦国库的情况如何,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右相尚且无计可施,一个少年又能有什么作为?”
“等到苏牧正式成为治粟内史,不用多久,就会有热闹看了。到时再讨论他是否年少有为也不迟。”
苏牧的马车停在咸阳宫门口。
尽管周围人的目光看似友好,但他明显察觉到,这些人似乎都在刻意避开他。
一辆古朴的马车缓缓向苏牧驶来,车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秦右相冯去疾。
冯去疾背着手从马车上下来,笑容可掬地看着苏牧,像个慈祥的老人。
“是不是觉得周围的人都在躲着你?”冯去疾温和地问。
苏牧困惑地点了点头。
冯去疾下了马车,站到苏牧身旁:“年轻人初入仕途被人嫉妒是很正常的。你刚入朝为官,就被列为九卿之一,有些人奋斗一生也进不了宫门,自然会觉得不公平。”
“但别担心,只要你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并非靠他人庇护才走到这一步,人们自然会尊敬你、佩服你。”
听了冯去疾的话,苏牧似有所悟。
朝会不过是例行公事,并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苏牧作为新人,对治粟内史的工作还未完全熟悉,因此在朝会上只是安静地听着。
真正研究国家大事的小朝会是在朝会结束后进行的。
右相冯去疾、左相李斯、上卿蒙毅、内史腾、王翦以及苏牧都在嬴政的书房里。
王贲率军前往陇西和狄道平定因异族引发的战乱,所以近来王翦颇为忙碌。
书房内,众人依官职高低依次落座。
嬴政换上宽松常服,在赵高的陪同下坐于主位。望着身着龙袍端坐的嬴政,苏牧仍觉难以置信。
“可以开始了。”嬴政坐下后说道。
李斯率先上前,将一卷竹简置于嬴政面前,“陛下,这是近期从各地收缴的六国残余活动记录。”
“今年入冬以来,多地遭遇大雪,六国残余趁机散布谣言,企图煽动民众哄抢军粮。若任其发展,必生祸端。臣建议全力追捕六国残余,坚决打击,一旦抓获,格杀勿论!”李斯起身说道。
嬴政脸色阴沉。
自秦国统一后,这“六国残余”四字便时常萦绕耳畔。虽已诛杀无数,但似乎越杀越多,令嬴政深感困扰。
“左丞所言有理,六国残余绝不能留,但一味杀戮并非治本之策。要彻底解决六国残余问题,还需从根源入手。”冯去疾袖手而立,缓缓说道。
李斯回头看向冯去疾,“敢问右丞,何为根本?”
冯去疾深吸一口气,吐出两字:“民心!”
“陛下统一至今已二十多年,然百姓未真心归附,实属事实。六国残余利用灾荒笼络人心,手段虽不高明,为何屡禁不止?究其原因,老臣以为仍在民心!”冯去疾目光直视嬴政。
嬴政微微颔首。
“右丞所言甚是,祸乱之源确实在人心……”嬴政亦深知此理。
冯去疾起身拱手道:“恳请陛下暂且停止以杀止乱,此举恐引发更大民变。”
“陛下若能开仓放粮救灾,只要百姓得以生存,自然无人敢铤而走险!”冯去疾语气坚定。
一旁的苏牧连连点头。
苏牧认为冯去疾此法甚是合理。若能活命,谁愿冒险送死。
即便成功了,又有几人能真正封侯拜将?
最终的结果依旧如此,过去如何,将来依旧如此。
并非百姓无路可走,而是谁愿拿全家性命去冒险?
相较后世,如今百姓的需求极为简单:有饭吃,不饿死即可。
然而,这微薄的愿望有时竟也显得奢侈!
李斯作为法家代表,一切皆以法为准绳。
在他看来,凡触犯秦律者,必依律处置。
理由为何,在他眼中并不重要。
\"右相言之简明,但钱粮何来?若府库尚有余存,赈灾又有何妨?\"李斯瞥了冯去疾一眼后补充道。
正是这句话击中了嬴政的痛点。
赈灾固然可行,但当前无钱可用。
年初已减税三成,旨在抚慰民心。
苏牧献上的屯田法本有望改善明年状况,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大月氏的侵扰,这一切都显得无力。
陇西郡几乎被摧毁,军队需粮草,百姓需口粮,此地紧邻内史,关乎关中安危,绝非远在齐鲁可比。
一旦此处生乱,咸阳亦会受牵连。
无奈之下,新收的税赋尽数送往陇西。
更甚者,嬴政甚至倾尽私库,才勉强凑足所需。
至此,大秦府库几近见底。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苏牧。
苏牧顿时不知所措。
\"为何都盯着我?\"他疑惑地问。
苏牧听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大秦掌管钱粮的治粟内史。想到这里,他不禁嘴角微颤。
冯去疾笑着说道:“如今嬴翊君已任此职,这难题自然得由您解决。”
苏牧瞪向冯去疾,心想这老头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狡黠。
“我不干了!”苏牧直接摘下官印摔在桌上,“你们谁爱干谁干,给我找点实在的,别整这些虚的!”
嬴政无奈地笑了笑,“朕也知道难为你了,但相信你能行。”
苏牧白了他一眼,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秦国就像一面残垣,总这样拆东墙补西墙不是长久之计。若今日筹到赈灾粮,明年再遇天灾怎么办?”
“那依你看?”嬴政问。
苏牧沉思片刻,道:“唯有改革,彻底改革才能让国家强盛起来,否则只会走向绝路。”
他并非危言耸听,这里虽是咸阳,但周边百姓已食不厌腹,更别说遥远之地了。
嬴政书房内气氛骤然沉重。
“眼前问题尚且棘手,谈何长远?眼线未清,何论其他?秦律不可违,违者必惩,否则法律何用!”李斯瞥向苏牧道。
“给我三天时间,先处理赈灾粮,再议改革。”苏牧回应。
“三天?”
不仅李斯惊讶,众人皆怔。
“苏君,赈灾大事不容轻视,您莫要戏言。三天时间,莫非是要您自掏腰包补足国库?”李斯追问。
苏牧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咸阳富户多如牛毛,只要他们愿意出钱,还怕没有?”
起初嬴政以为苏牧有妙计,但此话一出,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休得胡闹!掠夺民财、抄家灭族,此乃亡国之道,岂能如此行事?”嬴政皱眉。
“谁说要抢了?我说的是让他们心甘情愿捐钱捐粮!”苏牧提高了声音。
心甘情愿?
让咸阳那些富裕人家自愿出钱救灾?
简直荒唐!
“信不信由你,三天后,若我能解决此事,就按我的方式推进改革。”苏牧坚定地说。
“啪!”嬴政已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