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拂过官道两旁的杨柳,细长的枝条随风轻摆,如同少女的纤纤玉指。
花无心已经上了岸,可是南海剑派住在哪里?他还是不知道,慢悠悠地走在空旷的官道上。他一身素白长衫,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剑鞘上缠着几枝干枯的花枝。
\"这景色倒是撩人。\"花无心随手折下一枝嫩柳,在指尖把玩。他生得俊朗,眉目如画,偏生带着几分懒散不羁的气质,引得路过的姑娘们频频侧目。
正当他沉浸在这夏日景致中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花无心眉头一皱,他快行几步,只见官道旁的空地上,几个镖师模样的人围成一圈,中间似乎躺着什么人。
\"让一让。\"花无心下马走近,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地上躺着一名中年镖师,面色铁青,胸口插着一支箭,伤口周围已经泛黑。
\"毒箭?\"花无心蹲下身检查伤势,眉头越皱越紧。
\"这位侠士,我们总镖头中了埋伏,这箭上的毒……\"一个年轻镖师焦急地说。
花无心正要开口,忽然闻到一阵清冽的香气,似梅非梅,似兰非兰。他转头看去,只见柳青霜着一身淡青色罗裙缓步走来。
她约莫二十出头,肤若凝脂,眉目如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头如瀑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行走间发丝轻扬,宛若仙子临凡。
她这么一打扮和昨日判若两人!
\"若诸位信得过,小女子或可一试。\"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花无心不自觉让开位置,看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银色花纹的小布袋,手法娴熟地取出几根银针和一个小瓷瓶。
\"姑娘……\"花无心问道。
女子头也不抬,专注于伤者:\"退后!别问!\"
只见她先以银针封住镖师几处大穴,然后从小瓷瓶中倒出一粒碧绿色药丸,捏碎后敷在伤口周围。那药粉一接触伤口,竟发出轻微的\"嗤嗤\"声,黑色毒血随之流出。
\"好厉害的药。\"花无心暗自赞叹,同时注意到柳青霜施针的手法极为老练,每一针都精准无比,显然不是\"略通\"那么简单。
不到一盏茶时间,镖师的脸色渐渐恢复,呼吸也平稳下来。柳青霜这才收起银针,从腰间水囊中倒出清水净手。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几个镖师连连作揖。
柳青霜只是淡淡点头:\"毒已解了大半,但还需静养三日,不可运功。\"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花无心鬼使神差地跟上几步:\"柳姑娘医术高明,在下佩服之至!\"
柳青霜这才正眼看他,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别花言巧语。\"
花无心没想到她竟这般冷漠,一时有些意外:\"我说的是真心话!柳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你去哪里?\"柳青霜简短反问,目光却在他腰间的花枝剑上停留了片刻。
花无心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不如同行?\"柳青霜突然接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正有此意。\"
花无心一愣,他本只是客套,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直接。但话已出口,只得笑道:\"那真是再好不过。\"
就这样,两人结伴同行。起初花无心还觉得有个美人相伴颇为惬意,但很快他就发现柳青霜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三日后,他们在一家客栈落脚。晚饭时分,花无心正独坐饮酒,柳青霜忽然坐到了他对面。
\"花公子似乎很享受独处的时光?\"柳青霜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揶揄。
花无心举杯的手顿了顿:\"习惯了独来独往。\"
\"包括前日你甩下我,不告而别?\"柳青霜抬眼看他,目光如刀。
花无心呛了一口酒:\"你……你怎么知道?\"
\"我醒来时发现你不见了,问了船小二,说你天没亮就出去了。\"柳青霜轻轻吹着茶上的热气,\"一个时辰后又悄悄回来,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花无心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只是去查探一下前方的路况……\"
\"不带我?\"柳青霜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花无心这才明白她为何不悦:\"柳姑娘,江湖险恶,有些事……\"
\"有些事女子不便参与?\"柳青霜冷笑一声,\"那解毒救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女子不便?\"
\"我不是这个意思。\"花无心无奈道,\"只是我习惯了一个人行动。\"
柳青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花无心,我柳青霜既然敢独自闯荡江湖,就不需要你这种所谓的'保护'。若你觉得我是个累赘,大可明说。\"
客栈里其他客人纷纷侧目,花无心感到一阵头疼:\"柳姑娘,我们上楼再说……\"
\"不必了。\"柳青霜转身就走,\"明日我自己上路,不劳花公子费心。\"
花无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确实习惯独来独往,但更让他警惕的是,柳青霜身上有太多谜团——她的医术太过高明,她和升仙门是不是在演戏,他有些拿不准。
\"也许分开走更好。\"花无心自言自语,却又想起这几日同行时,柳青霜在溪边浣发的身影,那青丝如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次日清晨,花无心下楼时,发现柳青霜果然已经离去。掌柜的递给他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琼礁见,若你有胆量独自前来的话。\"
花无心摇头苦笑,这女子脾气倒是不小。他结了账,离开小镇,心中却莫名有些空落。
正午时分,花无心在一处林间小道休息。突然,他耳尖一动,听到不远处有打斗声。出于江湖人的本能,他悄声靠近,躲在一棵大树后观察。
林间空地上,三名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青色身影。那身影腾挪闪转,手中一柄软剑如银蛇出洞,正是柳青霜!
\"小丫头,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为首的黑衣人狞笑道。
柳青霜冷笑:\"'血手'屠烈,你什么时候学会讲条件了?\"
花无心闻言一惊。血手屠烈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杀手,手段残忍,专接各种见不得光的买卖。柳青霜怎么会惹上这种人?
不容多想,花无心拔剑而出,剑光如虹,直取屠烈后心。屠烈反应极快,侧身避过,但衣袖仍被划开一道口子。
\"花无心?\"屠烈眯起眼睛,\"这事与你无关,少管闲事!\"
花无心站到柳青霜身旁,低声道:\"没事吧?\"
柳青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但很快恢复冷静:\"我能应付。\"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花无心紧盯着对面的三人,\"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回头再解释。\"柳青霜简短回答,同时摆出迎战姿态。
屠烈冷笑一声:\"既然你们找死,那就一起上路吧!\"说罢,三人同时出手。
花无心迎上屠烈,剑招如行云流水,却暗藏杀机。三十招过后,屠烈渐落下风,突然从袖中射出一蓬毒针。花无心早有防备,剑光如幕,将毒针尽数挡下。
\"小心!\"柳青霜突然喊道。
花无心回头,只见另一名黑衣人从背后偷袭,手中短刀已经近在咫尺。千钧一发之际,柳青霜飞身扑来,软剑如灵蛇般缠住那人手腕,猛地一拉,黑衣人惨叫着松开了刀。
但就在这瞬间,屠烈抓住机会,一掌击向柳青霜后背。花无心不假思索,横身挡在她前面,硬生生接了这一掌。
\"花无心!\"柳青霜惊呼。
花无心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仍强撑着挥剑逼退屠烈。屠烈见势不妙,吹了声口哨,三人迅速撤退,消失在林间。
确认敌人真的离开后,花无心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柳青霜急忙扶住他,手指搭上他的脉搏,脸色骤变。
\"掌上有毒!\"她迅速从怀中取出银针,在花无心背上几处穴道刺下,然后又取出那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快服下!\"
花无心吞下药丸,苦笑道:\"看来我欠你一条命了。\"
柳青霜却没有笑,她眉头紧锁,手法娴熟地为他处理伤口:\"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掌?\"
花无心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忽然觉得这一掌挨得值:\"本能反应吧……况且,你不是也救了我吗?\"
柳青霜手上动作一顿,低声道:\"那不一样……\"
\"现在能告诉我,那些人为什么追杀你了吗?\"花无心问道。
柳青霜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因为我偷了他们主子的一样东西。\"
花无心瞪大眼睛:\"你?偷东西?\"
\"怎么,不像吗?\"柳青霜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江湖传言你们花家最恨偷盗之辈,现在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花无心摇头:\"我救人从不问缘由。不过……\"他故意拉长声调,\"下次你要去'拿'什么东西,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这样我也好有个准备。\"
柳青霜怔了怔,随即轻笑出声:\"花无心,你真是个怪人。\"她扶他站起来,\"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这毒不是一时半会能解的。\"
花无心借力站起,突然发现两人距离极近,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他心中一荡,赶紧收敛心神:\"前面应该有个村子。\"
柳青霜点头,突然正色道:\"还有,以后不准再丢下我一个人行动。\"
花无心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无奈笑道:\"遵命,柳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