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纷飞，山风呜咽。
花无心扶着五叶一枝花，踉踉跄跄地穿行在密林间。他的腹部被剑所伤，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袍。五叶一枝花的情况更糟，左肩部一道剑伤深可见骨，她面色苍白如纸。
\"再坚持一下，前面好像有灯火。\"花无心咬紧牙关，将五叶一枝花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一座简陋的猎人小屋出现在眼前。屋前挂着几串风干的兽肉，一缕炊烟从烟囱中袅袅升起。花无心刚要上前叩门，忽然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手持猎叉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条黄毛猎犬。老人眯起眼睛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目光在他们染血的衣衫上停留片刻。
\"两位这是......\"
\"老丈，我们遭仇家追杀，受伤不轻，求个落脚之处。\"花无心抱拳行礼，却牵动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老人没有立即答话，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五叶一枝花虚弱地抬起头，月光照在她清丽却苍白的脸上。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侧身让开：\"进来吧。\"
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一张木桌，几把椅子，墙角堆放着兽皮和狩猎工具。灶台上的铁锅里煮着野菜汤，香气弥漫。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在添柴，见有生人进来，惊慌地躲到老人身后。
\"小翠，去拿些干净布来。\"老人吩咐道，随即转向花无心和五叶一枝花，\"两位先坐下，我去打水给你们清洗伤口。\"
花无心扶着五叶一枝花坐在木凳上，警惕地环顾四周。墙上挂着几把猎刀和弓箭，看似寻常猎户家当，但他敏锐地注意到墙角暗处有一把剑——不是猎户常用的砍刀，而是精钢打造的利剑。
老人端着一盆清水回来，小翠捧着几块粗布跟在后面。老人熟练地帮五叶一枝花检查伤口，手法之专业令花无心暗自吃惊。
\"伤口虽深，但未伤及要害。\"老人边说边用清水冲洗伤口，\"小翠，去把柜子最下层那个红布包拿来。\"
少女应声而去，不多时取来一个小布包。老人打开布包，取出几味草药捣碎敷在五叶一枝花的伤口上。药粉刚接触伤口，五叶一枝花就轻\"嘶\"一声，但随即眉头舒展——疼痛感明显减轻了。
\"老丈懂医术？\"花无心忍不住问。
老人头也不抬：\"山里人，多少会点。\"他包扎好五叶一枝花的伤口，转向花无心，\"轮到你了。\"
处理完伤口，老人盛了两碗热腾腾的野菜汤放在他们面前：\"先吃点东西，我去外面看看。\"
花无心注意到老人出门前顺手拿走了墙角的剑，那条黄狗也警觉地跟了出去。五叶一枝花虚弱地端起碗，小口啜饮着热汤。花无心却食不知味，耳朵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多时老人回来，脸色凝重：\"你们惹的是什么人？\"
花无心与五叶一枝花对视一眼，犹豫片刻才道：\"我们分不清来人。\"
老人闻言，手中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小翠惊叫一声，连忙去捡碎片。
\"爷爷？\"少女担忧地望着老人。
老人深吸一口气，弯腰帮孙女收拾碎片：\"没事，手滑了。\"他转向花无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你们武功不俗，能追杀你们的人肯定行事狠毒，你们怎么会招惹上他们？\"
花无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老丈似乎对外界有所了解？\"
屋内一时沉默。灶台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投下摇曳的影子。老人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渐暗的天色：\"二十年前，我在山外见过他们作恶。\"他转身时，眼中似有寒光闪过，\"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但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去。\"
\"小翠，你去镇上买点吃的。\"
\"爷爷，我们家里不是有吃的吗？\"
花无心和五叶一枝花互相对视了一眼。
\"老丈，不必麻烦了，我们明早就走。\"花无心说道。
夜幕完全降临，山风渐紧，吹得木屋嘎吱作响。小翠为两位客人铺好了简易的床铺，自己则抱着一床薄被去了隔壁的小间。老人检查了门窗，又在门口和窗台下布置了几个简易的陷阱——用细绳系着铃铛，绳上涂抹了某种气味刺鼻的油脂。
\"老丈，我们不想连累您。\"花无心低声道，\"若有人来，您和小翠先走。\"
老人摇摇头，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打开后里面竟是几把飞刀和一把短弩：\"我活了六十多年，还没怕过谁。\"他熟练地给短弩上弦，\"你们伤得不轻，先休息吧，我来守夜。\"
花无心还想说什么，五叶一枝花轻轻拉了他的衣袖，微微摇头。二人合衣躺下，却都不敢真睡。
约莫子夜时分，黄狗突然竖起耳朵，低声呜咽起来。老人立刻吹灭了油灯，屋内陷入黑暗。花无心屏住呼吸，听到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止一人，至少有七八个。
\"来了。\"老人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同时将一把飞刀塞进花无心手中。
几乎在同一时刻，窗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接着是箭矢破空之声，数支箭穿透窗纸射入屋内，钉在墙上嗡嗡颤动。
\"趴下！\"老人低吼一声，同时抬手一箭射向窗外。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
花无心护着五叶一枝花滚到墙角，顺手抄起一把椅子挡在身前。五叶一枝花虽然虚弱，手中已经多了三枚银针，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是黄狗凄厉的惨叫。老人脸色骤变，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花无心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只听外面刀剑相交之声大作。
\"你留在这里！\"花无心对五叶一枝花说完，抓起桌上的猎刀跟了出去。
月光下，老人手持利剑，正与四名黑衣人缠斗。地上已经躺了两具尸体，还有那条黄狗，脖颈被利刃割开，鲜血染红了土地。老人的剑法凌厉非常，完全不像寻常猎户，每一招都直取要害。
花无心刚加入战团，就听到屋内传来小翠的尖叫声。他心头一紧，转身要回屋，却被两名黑衣人拦住去路。
\"找死！\"花无心怒喝一声，猎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他虽然受伤，但刀法依旧快如闪电，一名黑衣人咽喉中刀，倒地抽搐。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五叶一枝花的一声痛呼。花无心分神之际，另一名黑衣人的长剑已经刺向他后心。千钧一发之际，老人飞身扑来，一剑挑开那致命一击，自己却被斜刺里杀出的另一名黑衣人刺中腹部。
\"老丈！\"花无心目眦欲裂，手中猎刀脱手飞出，正中那黑衣人面门。
屋内突然爆出一团火光，接着是浓烟滚滚。五叶一枝花跌跌撞撞地冲出来，衣袖着火，面色惨白：\"他们...他们放了火...小翠...\"
花无心回头望去，只见小屋已经陷入火海。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门口挣扎了几下，最终被烈焰吞噬。
老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手中长剑如狂龙出海，瞬间又斩杀两人。但更多的黑衣人从林中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走！\"老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扔向敌群。布包在空中爆开，洒出一片白色粉末。黑衣人纷纷后退掩面，有人惊呼：\"石灰粉！\"
老人趁机拉着花无心和五叶一枝花冲向山林：\"跟我来！\"
三人跌跌撞撞地逃入密林，身后追兵的火把如萤火般闪烁。老人腹部的伤口不断流血，脚步越来越慢。终于，他靠在一棵大树下喘息，脸色灰白如纸。
\"我不行了...\"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塞给花无心，\"拿着这个...去找...青城山的...铁手判官...\"
花无心震惊地看着老人：\"您就是铁手判官崔明？二十年前追查幽冥教秘案失踪的那位六扇门总捕头？\"
老人——现在应该称他为崔明了——虚弱地点点头：\"我隐姓埋名...就是为了...保护那个秘密...\"他艰难地抓住花无心的手，\"你父亲...花清岚...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死于...\"
话未说完，崔明的身体突然一僵，眼中光芒迅速黯淡。花无心低头看去，一支弩箭不知何时已经穿透了老人的心脏。
远处传来追兵的呼喝声。五叶一枝花强撑着站起来：\"我们必须走！\"
花无心含泪从崔明手中取下那枚油布包，塞入怀中。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位为保护他们而牺牲的老人，搀扶着五叶一枝花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
油布包里是一块残缺的玉佩，上面刻着半朵黑莲。花无心从自己贴身的锦囊中取出另半块——图案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了一起。
\"黑莲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