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过祖母的意见之后,一家人找了处馄饨摊,在摊位旁的一张空桌坐下。
在桑榆想来,受制于蔬菜种类和运输条件,可以挑选的馄饨种类应该并不多,仔细一问却是大吃一惊。
肉类馅料自不可少,不像是后世单调的某一类肉,这里的肉馅是多种肉类混合在一起的。
而素菜馅则以时令蔬菜为主,还有些野菜馄饨。
跟感觉惊奇的桑榆不同,其他几人很快便挑好了自己喜欢的口味,桑榆跟着点了一份猪肉馅的。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她好奇地打量起周围。
甲区的摊位整体和其他几个区域没什么区别,只是每隔几个摊位就会有一处占地约两到三个摊位的小吃摊。
除去摊主本身支起的摊子外,旁边放着的就是五六张桌椅板凳。
看着这一幕,桑榆心想,占得摊位多,想来交的商税应该也要比旁人多上一些,而且……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些摊位应该不是按每日先来后到的顺序分配的,不然那么多的桌椅板凳来来回回搬也得把人给累个半死。
看来这小吃摊位也没那么容易经营起来。
她心中想着些有的没的,视线慢慢落在冒着白雾的大锅上。锅下支着个类似于煤炉的小灶,里面柴火烧得正旺。
锅中的水煮沸之后,摊主一把掀开木锅盖,将圆竹帘上刚包好的馄饨分批下入锅中。
此时桑榆才发现那口铁锅内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有着块将锅内空间分隔成六份的'艹'字形竹子。
如此一来,只要将不同的馄饨按顺序下入其中,就能一次性煮六份,大大加快了出餐速度。
果然不能随便轻视任何人,随随便便一个卖馄饨的都能想出这种迅速提升效率的工具。
馄饨皮薄肉馅也不算多,煮起来很快,在煮的过程中摊主拿碗开始调料。
桑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试图从中学到一二。
六个碗上下分开摆放好之后,就见摊主从桌上木匣中抓出一把虾皮、一把葱花,均匀地撒在六碗之中。
而后加入一小勺盐、半勺猪油,还有一勺不知道是什么的,深褐色的液体。
而后用漏勺捞起飘在水面上的馄饨倒入碗中,再舀上满满一大勺煮馄饨的原汤,滚烫的热汤一激,一股香味瞬间激发扩散开来。
六碗热腾腾的馄饨被端上桌,摊主还不忘招呼着:“几位客官,要茱萸粉和醋吗?”
桑永景自然第一个响应:“给我来半勺茱萸粉。”
其他人也有要加茱萸粉或是加醋的,桑榆却没吱声。
碗底的猪油在遇到沸汤时瞬间融化,形成一朵朵金色油花浮于浅白色的汤底表面。
她用勺子将碗底的调料与汤均匀地搅拌在一起,吹着雾气飘摇的热汤,慢慢喝了一口。
入口并不是她预料中那般腥臊味占据主导地位瞬间充斥口腔。
汤底裹着金黄色的油花滑过舌尖,虾皮的咸鲜与淡淡的果香味道融合在一起,反而中和掉了本就不多的猪油腥臊味,只剩下鲜味。
嘶,桑榆微微蹙眉,她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跟那勺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制酱料有关系?
用勺子舀起一颗小馄饨,手工擀制的馄饨皮本就只有薄薄一层,煮熟后更是能透过光露出内里的馅料来。
一口咬下,薄如轻纱的馄饨皮瞬间化作绵软的米浆,似乎不用咀嚼就能顺着喉咙滑下去。
肉馅紧实弹牙,牙齿咬破的刹那,肥瘦相间的猪肉迸出滚烫汁水,混合着姜末与猪油的香气在舌尖炸开。
依旧没有那股腥臊味道,是绝对能在桑榆心中排上号的美味。
见她咬了一口馄饨就呆呆地坐着不动,旁边的桑兴嘉关心地问:“怎么不吃?不喜欢这个口味?我的还没动过,跟你换吧。”
桑榆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摇头:“不是,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份馄饨里的猪肉没有那股子腥臊味。”
她能尝出汤底中的淡淡果香味,难不成是摊主找到了什么果子,放入汤中就能去掉猪肉的腥臊?
“那……我去问问摊主?”桑兴嘉有点迟疑,他倒是想帮自家妹妹解答疑惑,就是不知道摊主愿不愿意说了。
“别,人家的秘法哪是你随随便便就能问出来的。”桑榆连忙叫住他。
哪怕是后世那种各种所谓的家传秘方都能随随便便从网络上搜到的信息化时代,也仍旧有人固守着秘方不外传不公开。
何况是现在这种一门手艺可以代代相传、养家糊口的时代。
别说随口一问,就是想拜师学艺,人家都看不上你。
一大碗馄饨吃完,连汤底都喝了精光,一家人心满意足。
桑榆数出九十枚铜钱正想去付钱,旁边的桑兴嘉却是接过起身:“我去付钱。”
哪能不知道他是想趁着付钱的空当顺便问问她之前说的事,她索性便任他去,心中也藏着一丝侥幸,没准就被他问出来了呢。
然而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就见桑兴嘉将钱递给摊主,张口问了些什么,那名摊主却只是接过钱,笑着摇头不语。
他脸皮薄,见到对方如此也就不好再多问,垂着脑袋回到桌边坐下。
像是完全不知道他刚刚过去是为了什么一样,桑榆提起别的事情来:“我刚刚在街上看见有卖菜苗的,等会儿咱们买些回去吧。”
桑永景隐隐感觉有些不大对:“榆儿,虽然我不会种地,但咱们的地都还没挖,就先买苗,这顺序是不是不大对?”
“爹说得没错,一般情况下都是先将要种的地给翻好整好,然后再去买菜苗,这样能保证菜苗不会因为脱水时间太长而干死。”
桑榆赞同地点点头,见他面露不解之色笑着继续解释:“不过一来咱们要种的地不大,将土给简单翻一遍就行。二来嘛,可别忘了咱们家还有个地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