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东厢房里,门是大敞着的,晚风裹着槐花香飘进来,把屋里的热气吹得七零八落。
秦淮茹、陶小蝶和何雨水围着炕沿坐着,炕桌上摊着个洗得发白的绿色帆布包,
里面装着今儿收的份子钱,还有个边角磨毛的牛皮纸本子。
陶小蝶先拿起一沓叠得齐整的纸币,指尖沾了点唾沫,一张张捻着数,嘴里还小声念叨:
“一毛、两毛…… 得嘞,这叠是三块五。”
秦淮茹拿着本子念,眼神里带着点佩服:“易中海随了五块!人家可是八级工,工资高,
出手就是不一样,还额外带了斤水果糖,说是给雨水添喜气,这得明明白白记上,
可不能含糊!二大爷刘海中是七级工,好面子的主儿,哪能少了?随了四块,
嘴上讲‘家里孩子多,凑个热闹’,实则怕比一大爷矮了半截,这点心思咱都门儿清!”
刘春燕凑过来看本子,手指头点着纸面,边看边撇撇嘴:“妈,三大爷阎埠贵呢?
我瞅着他掏份子钱的时候,手都攥得紧,指缝儿都快把钱夹破了,果不其然,
就随了四毛五!他那抠门算计的性子,能拿出四毛五都算大方了,跟铁公鸡拔毛似的!
您看,我说啥来着,人家张奶奶都随了一块钱,小吴叔六毛,郑爷爷八毛,
罗爷爷三毛五…… 他还一当老师的呢,都比不过别人家,真是越活越抽抽!”
何雨水手里攥着几张五块钱,忍不住笑出声:“他那抠门性子,咱院谁不知道?
你还能指望他能随多少份子钱?纯属白费心思!”
“对了对了!” 她突然想起啥,赶紧把手里的钱递给陶小蝶,“妈,
这是于丽嫂子、小娥姐还有我薛姐她们给的钱,账上她们没去登记,
悄悄把钱塞我手里了,于丽姐还额外给了我一块灯芯绒布,说够做条裤子的,
您有空瞅瞅那块料子,可厚实了!”
秦淮茹接过话头,拿起铅笔在本子上补记,笔尖顿了顿,眼里带着点琢磨:
“她们仨这是商量好的吧?倒是有心了。”
陶小蝶把钱和布包都推给秦淮茹,语气郑重:“你是当家的,这些你来管!
往后谁家有事,咱按数还礼,一分都不能差,这可是规矩。雨水啊,你可记好了,
这年月,随份子可不是小事,啥人随啥钱,都有讲究,不能让人挑出理儿来,
不然咱在院里都抬不起头!”
何雨水使劲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 这些份子钱,不仅是街坊的心意,
更是日子里的人情味儿,往后她得好好记着,这份情迟早得还,不能让人说不懂事。
这边正核着份子钱,东南角的小院子里也热闹着。
于丽坐在藤椅上,抱着怀里的儿子小晨阳轻轻摇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眼神平和地落在孩子脸上。
闫解成坐在一边喝着茶水,眯缝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脚还跟着节奏轻轻点着地。
闫解娣拿着块抹布,正擦着院里的方桌,擦得锃亮,连桌边的木纹都透着干净,
时不时瞟一眼屋里,生怕漏了活儿,手脚麻利得很。
闫解成又喝了一口茶水,砸吧砸吧嘴,才小声开口,语气里全是满足:“今儿那红烧肉,
可真地道!傻柱这手艺,没的说,要不是沾了刘家的光,咱们哪能吃上这么好的饭菜?
平时想解馋都没地儿去!”
闫解娣接过话头,眼里闪着光:“可不是嘛!还有那饺子,萝卜油渣馅的,
油放得足,咬一口都流油,我都好些年没吃到这么香的饺子了,
小晨阳都吃了五个呢,吃完还直吧唧嘴!”
于丽闻言,轻轻笑了笑,语气平淡:“确实香,这年月能吃上这么一口,算是有口福了。”
说罢,低头逗了逗怀里的孩子,没再多言。
闫解娣擦完桌子,凑过来坐下,声音压得低了些,还下意识朝院门口瞟了瞟:
“嫂子,今儿春燕家,收了不少份子钱吧?我瞅着好些人都往屋里去呢…… 对了,
我爸他…… 今儿随了多少啊?”
于丽听到 “我爸” 俩字,动作没停,只是眼神淡了淡,语气没什么起伏:
“听院里人提了句,四毛五。他的性子,院里谁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也没改。”
闫解娣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小声嘟囔:“我就知道…… 昨儿我还听见他在屋里念叨,
说随礼是‘冤枉钱’,可春燕家办事,不随又说不过去…… 唉,他那性子,咱也劝不动。”
闫解成在一旁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嗨,咱爸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辈子精打细算,别说四毛五,就是多掏一毛钱都得琢磨半天。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是为了家里,只是方式让人有点……”
于丽没接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等闫解成说完,才慢悠悠开口:
“都是街坊邻居,他乐意怎么随就怎么随,跟咱们也没多大关系,犯不着琢磨。”
闫解娣听着,抬头看了于丽一眼,见她神色平和,也松了口气,
小声说:“也是,反正咱把自己的心意到了就行。”
于丽这时摸出几颗糖,塞到闫解娣手里,语气温和了些:“你今儿又是帮着干活,
又是帮我带孩子,累坏了吧?这几块糖你拿着吃,解解乏。”
闫解娣赶紧接过来,小心翼翼揣进兜里,脸上泛红,声音有点发颤:“嫂子,我不累!
往后我没事就来帮您,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就想跟着您,能吃饱饭,
还能穿您改的旧衣服,比在自家强太多了,我爸妈都没您疼我。”
于丽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傻丫头,跟嫂子客气啥?往后你想来就来,
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咱姐儿俩互相帮衬着,日子也能舒心点。”
闫解娣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心里更坚定了跟着嫂子混的念头。
自打她爸不让她去后院干活,她又看着大哥闫解成混得比以前强,
只要有空,她就往这个小院里溜。
从刚开始能混个半饱,到现在不但能吃饱,还能穿于丽改过的旧衣服,
这日子,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对了嫂子,” 闫解娣突然想起啥,又凑近了点,声音压得极低,
“昨儿我瞅见爸在背旮旯儿数钱呢,那模样跟护着宝贝似的,
数完还揣怀里捂了半天…… 我知道他是过日子细,可有时候,也太……”
于丽听了,只是淡淡 “嗯” 了一声,语气没什么波澜:“他一辈子的习惯了,
改不了也正常。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别管旁人的事。”
闫解成在一旁喝着茶,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
咱们现在日子过得安稳,就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了。”
闫解娣点点头,没再多说,拿起抹布就想去擦院里的凳子:
“嫂子,我再去把灶台擦擦,省得落灰不好看。”
于丽笑着摆手:“得嘞您呐!歇会儿吧,别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累坏了身子划不来。”
闫解娣停下动作,嘿嘿笑了:“没事嫂子,我精力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