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天过去,东厢房偏屋的衣柜里,叠得方方正正的棉布衣裳码了半柜,
靛蓝的、月白的,看着就扎实。
脸盆架上螺着两个锃亮的搪瓷脸盆,红双喜的图案在阳光下晃眼,
桌上的暖水壶也是新的,木塞子透着松木的清香。
何雨柱只要得空就颠颠地来串门,摩挲着新做衣柜的木门边,
看着屋里窗明几净、物件齐全的模样,嘴角跟挂了钩似的,就没下来过。
筹备到了正日子,该去领那张证了。
刘继祖穿了新做的中山装,领口扣得严丝合缝,
手腕上的梅花牌手表滴答响,时不时抬腕瞅一眼。
何雨水裹着陶小蝶新做的浅蓝衬衣,袖口细细折了两折,
手腕上的上海牌女表亮闪闪的 —— 这是刘清儒给小两口备的贺礼,
早上刚从绒布盒子里取出来。
俩人跟在刘清儒身后往街道办事处走,刚迈出院门,
就见何雨柱推着辆崭新的 “永久” 牌自行车过来,车把上缠了圈浅蓝布条,
车座套着簇新的灯芯绒座套,车链擦得能照见人影。
他这心里头,真是猴儿吃大蒜 —— 不是滋味。
想起小时候,妹妹跟着自己总是饿肚子,还经常被贾张氏欺负,
寒冬腊月里冻得小手通红,如今姑娘长大了,要嫁人了,
对方还是刘家这样知根知底的好人家,踏实得很。
何雨柱把车推到何雨水跟前,喉头滚了滚,嘴硬心软地说:
“雨水,骑这车去,省劲儿!这是哥的心意,当嫁妆了!”
说着,眼圈就有点发红 —— 他长这么大没少跟刘清儒暗地里较劲,
总觉得这哥们太 “独”,可看着妹妹能在刘家过上安稳日子,又打心底里松快。
“往后在刘家好好过,要是刘继祖这小子敢欺负你,
哥就算跟他翻脸,也得给你做主!”
何雨水指尖摸着冰凉的车把,眼泪 “吧嗒” 掉在布条上:“哥,这太金贵了,我不能要……”
“让你拿着就拿着!” 何雨柱故作严肃地打断她,眉头皱得老高,
心里却跟泡了温水似的:妹妹从小没娘疼,爹又跑了,自己这个当哥的,
总得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不能在旁人面前矮半截。
街道办事处里没几个人,墙上 “破旧立新,勤俭节约” 的标语墨迹还新鲜。
办事员接过户口本,手指头点着页面核对半天,又把登记表推过来:“按红手印吧。”
印泥是最普通的朱砂,红得发暗,按完还特意嘱咐:
“往后过日子要以劳动为荣,别搞那些旧习俗,听见没?”
当两张大红底色的奖状式硬纸证书递过来时,何雨水抿着嘴笑,眼角都弯了;
刘继祖攥着证书的手紧得发白,指节都泛青 ——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俩人算是合法夫妻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回院的时候,街坊们早围在门口了,二大妈先开了口:“哟,这就成啦?真是大喜事!”
大伙儿笑着点头,虽没大声起哄,眼神里的祝福都快溢出来了。
棒梗带着贾晨和刘庆国,蹲在门口点了挂小鞭炮,“噼里啪啦” 几声就没了,
仨小子赶紧用扫帚把炮仗纸扫到墙根儿,生怕留下碎渣。
何雨水瞅着身边的刘继祖,又看看围着的街坊,脸上笑着,眼里却闪着泪。
这几步路,她走了十几二十年 —— 从寄人篱下的小丫头,到有了自己的家。
没有花哨排场,可比任何热闹都踏实。
拜堂没按老规矩来,就在正屋简单站了站。
墙上挂着毛主席像,下面摆着张方桌,桌上搁着几个苹果,
还有一碟橘子味的硬糖,这在此时可都是稀罕物。
一大爷易中海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作为主婚人站在旁边,清了清嗓子:
“继祖、雨水,往后要互敬互爱,好好劳动,为家庭、为集体多做贡献!”
说完领着众人给毛主席像鞠了躬,刚直起身,秦京茹突然清了清嗓子,
领着刘春燕、闫解娣几个小姑娘唱起来:“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
歌声脆生生的,何雨水跟着轻轻哼,眼眶又热了 ——
这歌声里没有旧时候的靡靡之音,全是对新生活的盼头。
秦淮茹抓着早就备好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往炕上撒,没敢说 “早生贵子”,
只念叨:“好好过日子,和和美美,互相帮衬着!”
满屋子暖意,街坊们瞅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都啧啧叹:
“雨水这孩子命好,有个疼她的哥,婆家又宽裕!”
刘红燕从炕上捡起颗红枣,塞进何雨水嘴里,脆生生喊:“雨水姑,吃枣!甜着呢!”
一屋子人都笑了,连房梁上的灰尘都像是活泛了。
这时候中院早热闹开了。
刘家头几天就跟街坊打了招呼,各家都自愿腾出方桌板凳,
天刚蒙蒙亮就摆满了整个院子,跟摆阵势似的。
老槐树下,阎埠贵扒拉着手指头跟易中海算:“前院加外院十户,中院八户,
后院十二户,算上半大孩子,近百口子人!这顿吃下来可不老少,得精打细算!”
中午开席,十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大人孩子都能上桌,没人拘着。
刘继业带着刘敬国、刘爱国一群半大小子满院子窜,嗓子喊得透亮:“哎,
二大爷家的板凳再挪两张!麻利儿着!”
“西屋婶子,劳驾再借几个碗!不够使了!”
谁还特意搭灶台?刘家灶房蒸馒头下饺子,何家灶房炒菜做汤,
俩灶房的烟筒都冒着滚滚热气。
何雨柱系着蓝布围裙站在自家灶台前,手里颠着铁锅,火苗 “腾” 地窜起来,
映得他脸发亮:“薛姐,葱花生姜备好了没?赶紧递过来!”
“得嘞您呐!” 薛小凤手疾眼快递过瓷盘,何雨柱 “哗啦” 一声撒进锅里,
香味立刻飘出半条胡同。
前院刘家灶房里,秦淮茹正招呼妇女们:“饺子馅再拌拌!
少放酱油多搁油,街坊们就爱吃这口儿香的!”
菜刀 “笃笃笃” 的声响混着说笑,秦京茹在前院的吆喝时不时传过来:
“第一锅饺子出锅喽!谁来搭把手端一下!”
于丽在中院跟着喊:“菜要趁热上,凉了就没味儿了!”
院里的孩子闻着香味往灶房钻,被于丽笑着赶开:“去去去,等开席再吃!
先帮着摆筷子去,别在这儿捣乱!”
半大小子们嘻嘻哈哈撒丫子跑了,脚步声、笑闹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混着满院子的饭菜香,把墙上 “勤俭节约” 的标语都衬得暖烘烘的。
菜都是家常的,却管够:每桌一盘红烧肉,油汪汪的能照见人影,
还有炒青菜、萝卜丝、丸子汤,最实在的是两大锅饺子,刚煮好就端上桌,
热气腾腾的,咬一口满是菜香。
男人们端着粗瓷碗,喝着刘清儒备的散装白酒,聊厂里的机床、车间的趣事;
女人们边吃边唠家常,时不时给孩子夹个饺子;孩子们吃得满嘴是油,
放下碗就往院里跑,手里还攥着没舍得吃的糖块。
酒席散了,街坊们都带着满足的笑意散去,
二大妈还念叨着 “明儿得跟秦淮茹讨饺子馅方子”,不少人顺手帮着收拾碗筷。
院里还留着淡淡的饺子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炮仗味,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