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迟丽眉心微蹙,当年赫哲曾说过,“蛊王不能离体,若离体,宿主必亡,但倘若非离体不可,留下蛊后,还有一线生机。”
蛊王培育成功之际,她便被选做圣女,终生侍奉蛊王,赫哲将蛊王连同蛊后一同植入她身体。
子初出生之时,便继承了她体内的蛊王,自然也继承了蛊后。
当日青岚山他自戕身死,蛊王离体,想必蛊后遗留在他体内,他才得以保留了一线生机。
赵若琚如今这模样,定然是她体内的蛊王感受到了子初体内蛊后的召唤,才会破体而出。
“陛下,靖安公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臣妾想去宸王府探望子初,请陛下应允。”
听到没生命危险了,殷南旭松了一口气,语调轻快,“去吧,朕允了。”
望着她的背影,殷南旭勾唇,这母子俩还算有些用处。
南越使臣闻言松了一口气。
殷南旭开门见山,“和谈的事,朕答应了,楚越交战期间,大殷不参与,你们尽快带着靖安公主,离开大殷吧。”
………
夕阳西下,暖黄色的光线透过窗子照进房间,光斑偏移,渐渐落在朝宁的头发上,她趴在床头,一根一根数着殷暮宸的睫毛。
“睫毛真长!”
朝宁忍不住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扫过他的睫毛,痒痒的。
贪恋的望着他的睡颜,指尖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柔软的唇上,点了点,他的唇形很好看,淡淡的粉色,唇珠微微上翘,朝宁舔了舔干燥的唇,忍住亲他的冲动。
“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门外传来承风的声音。
“本宫来看看子初。”
门吱呀一声推开。
“贵妃娘娘。”朝宁施了一礼。
“子初怎么样了?”朝宁注意到殷暮宸的眉眼肖似其母月迟丽,深邃美丽,瞳色如上好的琥珀。
回过神,朝宁答道:“回娘娘,殿下已经无碍了,只是人还没醒。”
“你下去吧。”
朝宁走出厢房,带上了门。
月迟丽伸出手,抚上儿子的脸颊,“你受罪了。”
捞起他的手腕,月迟丽探上脉,“果然如此,蛊王已经回来了。”
看来,赵若琚必死无疑了。
“自作孽不可活。”月迟丽喃喃道。
蛊王哪里是这么好相与的,并不是谁的身体都适合承载蛊王。
……
翌日,宸王府,芳兰苑。
上官景容手中捏着一封信,抬眸望着她,“公主想必也收到了三殿下的来信。”
朝宁点了点头,“昨日收到的。”
上官景容微微探出身子,“那公主打算何时出发?”
朝宁不着痕迹的望了眼隔壁清心苑的方向,幽幽开口,“明日。”
“我已经通知了冼南冼北,令他们明日等在城郊。”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母后病重,她该回大楚了,上官景容也等的够久了。
朝宁想等殷暮宸醒来,跟他告个别。
可等了一日,都没等到他醒来的消息。
翌日清晨,朝宁推开门,殷暮宸依然静静躺着,她取下床头的铜铃,将红绸换了一条,仔细系好。
“叮铃“手指轻点,铜铃发出一声脆响。
垂眸望了望床上的人,殷暮宸依旧双眸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朝宁索性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喃喃道:“殷暮宸,你再不醒,我就要走了。”
一炷香后,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朝宁自嘲的笑了笑,俯身在殷暮宸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这回,真要走了。”
转过身,朝宁轻轻朝门外走去。
门“吱呀”一声推开,复又关上。
屋子里明了一瞬,又黯淡下来。
朝宁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久,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动了动。
殷暮宸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天地雪白中,一个少女推开了厚重的殿门,檐下的冰凌被震落,噼啪一声碎在地上。
他艰难抬眸,少女红衣白裘,眸如春水,带着惊人的颜色,向他奔来......
那一刻,天和地都失色,唯有她的颜色鲜明,刺骨冰冷中,她是唯一的温暖。
“朝宁。”
殷暮宸猛然坐了起来。
承风听到动静,急急推开了门,“主子,您醒了?”
殷暮宸迫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迫不及待地问道:“朝宁呢?”
“主子,您都想起来了?太好了,谢天谢地。”
“我问你,朝宁呢?”
承风迟疑道:“公主.....公主已经走了。”
“走了?走去哪?”殷暮宸的眉心轻蹙,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公主回大楚了。”承风开口。
殷暮宸的心猛坠下去,捂住胸口,“咳咳......”
承风慌了,扶住殷暮宸因为激动颤抖的双肩,“主子,您别激动,当心身子。”
进来的急,门未关,一阵风吹进来,床头的铜铃被风吹动,发出“叮铃”的脆响。
殷暮宸抬眸,红绸上金笔写下的字迹,随着铜铃的晃动,轻轻转着圈,上面写着:“愿殷暮宸,从今往后,百病全消,平安顺遂。
是朝宁的字迹。
他心口一痛,“她走多久了?”
承风不敢看他主子的眼睛,他错开眼,“已经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
快的话,人已经出了元京。
殷暮宸一把掀开被子,“备马。”
“主子,您才刚醒,太医说您得静养……”
殷暮宸充耳不闻,已经出了房门,承风连忙拿了件披风跟上。
............
元京,城门外。
两匹快马从长街尽头奔来。
出了城门,朝宁勒紧缰绳,回头望了一眼宸王府的方向,心中默念:殷暮宸,保重。
转过脸,不再停留。
风声呼啸在耳边,顷刻将她脸上的泪痕吹干。
殷暮宸一路快马加鞭,飞奔至城门的时候,早已不见朝宁的影子。
他的心沉了下去,捂着胸口咳了两声。
承风火急火燎自身后追上来,主子不要命似的狂奔,他都追赶不及。
承风喘着气,“主子,还要继续追吗?”
“追。”胸腔震动,殷暮宸坚定的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