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媒人寿姑和二狗家的婆娘请进堂屋,马氏又端来了茶水糕点,不由让两人喜笑颜开,一个劲地表示不用客气。
“寿姑,不知你要说的是哪家的女儿?”马氏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寿姑沉吟了一下道:“我说的这家女儿,自小就知书达理,识文断字,生得也是眉目如画,娇俏可人,而且啊,一看就好生养……”
媒婆的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吐,就差把这家的女儿,说成是天下第一好的小娘子了。
马氏听后,倒也连连点头,不过她还是坚持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女儿?”现在她更注重的是门当户对,而不是什么相貌才情。
“是……”寿姑有些迟疑。
“寿姑,是有什么不方便的?”马氏看她犹豫,眉头不由一皱,不敢说是哪家的女儿,这还当的什么媒婆?
“倒也不是不方便,他是张家的女儿。”寿姑有些讪讪。
“张家?”马氏眉头皱得更紧了,“是哪个张家?”
寿姑见说开了,索性就直言不讳了:“就是你们村中私塾先生张文的女儿,名叫霜落,与你家二儿年龄相当,正是天生的一对……”
“不要说了。”马氏面色阴沉地打断她,张文的女儿想跟她结亲?真是做梦。
二狗家的婆娘在一旁也变了脸色,对媒婆说道:“寿姑,你可没说要帮张文那遭瘟的酸秀才说媒,要是知道,我就不带你来了。”
寿姑讪讪地道:“我做媒人,也是吃百家饭,谁家的媒不是做?”她估计也听说了张家与刘家的事,所以一开始就没敢说出是谁家的女儿,不然怕是连门都登不了。
马氏这时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张文的女儿见嫁不了大儿,就想嫁给小儿子,想都不要想,她语气僵硬地对媒婆说道:“你回去跟张文说,我家儿子是不会跟他家结亲的,让他死了这条心。”
“没错,张文的女儿也想嫁进刘家,让他少做白日梦了。”一旁的二狗家的婆娘也附和道,她可不想因为这事而恶了大胆家的。
“老夫人。”寿姑脸色多少有些难看,但却还是努力说道,“我可是听说了,你家二儿很喜欢张家的女儿,不如你把他叫出来,问问他自己的意见?”
“不用问,就算他看上了张文的女儿,我也不答应!”马氏毫不犹豫,一家之主的气势显露无疑,“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答应,看他能不能娶进门?”
寿姑见她态度坚决,知道这事估计成不了,却还是做着最后的努力:“老夫人,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家儿子要是喜欢,那就该给他定下来,你硬要拆散的话,小心他怨你哩。”
“怨我,打断他的腿看他敢不敢!”马氏冷冷一笑,“好了,你不必说了,我家儿子的亲事,我会托人自己物色,不必你登门说媒。”
她这是自己下了逐客令。
寿姑脸色变了又变,知道不好意思再留下,正要起身,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打呼声:“老夫人,老夫人……”
声音很大,带着一种又惊又喜的语气,大得整个村子的人都快能听到了。
“谁啊?”马氏本就在气头上,按说有人称呼她老夫人,她心里得意还来不及,但此刻却只觉得烦躁。
说话间,她自己先出去了,二狗家的婆娘和媒婆寿姑也跟着一起出来。
只见一个人从院门外冲进来,正是太平村的里正,见了脸色难看的马氏,也没在意,笑呵呵地说道:“老夫人,快,赶快,你家大儿回来了,还带了好些人呢。”
“什么!”马氏本来在气头上,一听说大儿子回来了,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在哪?”
“就在村口呢,人太多了,我先来通知你。”里正一副讨好的表情。
“好,好,我现在就去。”马氏高兴得什么都忘了,直接就往外跑,惊动了一旁正在逗弄阿二的三丫,她也迈着小短腿,跟了出去。
二狗家的婆娘和寿姑自然也跟在了后面。
……
村口,这里已经围满了人。
刚跨过了石桥,两列甲胄整齐的兵士如标枪一般站得笔直,目不斜视。看队伍的长度,足足排出了老远。
当先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绯色官袍,整个人神采奕奕。
村民们围在一旁,也不敢上前,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仿佛不认识一般。
尽管马上的人大家都认识,知道他是谁家的儿子,但却不敢相认,那一身红色的官袍,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巨大沟壑。
他们早早听说大胆家的儿子当官了,这段日子以来,也都习惯了,但是等真的见到大胆家的儿子穿着官袍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被震撼到了。
亲眼目睹了这当官的威风,比起口中的形容,更加让人震撼得多。
刘长宁从马上下来,看着围观的村民,心中多少有些羞耻之心,当然更多的也是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山桃叔。”他冲一个一脸风霜的中年人笑着招呼道,当初自己从犬丘城回来的时候,正是这位山桃叔用牛车送他回村的。
山桃见他跟自己说话,显得很手足无措,脸上涨得通红,很不好意思:“大人……”他说着就要下拜。
刘长宁忙上前搀扶住他:“山桃叔不必多礼。”
“还有大家,椿大婶、二叔公、五太公……你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当了什么官,都是你们的小辈,千万不要对我太过见外。”刘长宁表现得很谦虚,其实他也没有回来作威作福的意思,就是为了满足老娘的愿望。
村民们见他这样说,又亲手扶着山桃,看他的目光中的敬畏渐渐消散,开始变得轻松热切起来,尤其是被他叫到名字的人,一个个都与有荣焉。
“黯奴!”马氏这时终于跑了过来,一见到身穿官袍的儿子,当即欢喜得胸腔都要炸了,顾不上其它,加快脚步冲上前。
“阿姆。”刘长宁也迎上前,眼见彼此近了,他突然一下跪倒在她前面,“阿姆,儿子回来了,是儿子不孝,不能在膝前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