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杨宝国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血色瞬间褪。
“秋秋?什么时候的事?她才多大啊!”
杨保民拉了拉杨宝国的袖子:“宝国,冷静点。”
杨宝国左右看了看,问道:“二哥,你早知道了?”
“嗯。”杨保民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回道:“还是我发现的。”
“这……这……”杨宝国被惊得开始结巴。
他狠狠叹了口气,慢慢地坐回椅子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的事?爸妈知道吗?”
杨保华摇了摇头,眼中布满血丝,把杨保华遇到杨彦秋到送入戒毒所的事说了一遍。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是要把涌上来的痛苦咽回去。
杨宝国一时语塞。他从未想过乖巧的侄女会沾上毒品。
记忆中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杨彦秋了,自己和杨保华离婚后,杨彦秋也跟他们就没有再再见过。
连爷爷奶奶都没联系,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做叔婶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杨宝国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在戒毒所,至少要三个月。”杨保民解释道,“问题是……”
他看了眼杨保华,犹豫着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问题是什么?”杨宝国追问道。
杨保华深吸一口气,双手捂住脸搓了搓,然后放下手,直视杨宝国的眼睛:“秋秋恨我……恨我把她送入戒毒所,恨我阻止她玩cosplay”
杨宝国的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被震得叮当作响:“这叫什么话,大哥你做错了什么?”
“你做的才是对的,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毁了自己?”
“再说了,要是当初听你的,禁止杨彦秋玩cosplay,怎么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杨保华苦笑着摇头:“就连刘玉莹也怨我,说秋秋现在这样都是因为……”
“胡说八道。”杨宝国气得脸颊发红,“她平时把彦秋宠上天,要什么给什么,连句重话都说不得。”
“要不是她一味纵容彦秋玩那个什么cosplay,天天跟那群社会上的朋友混,会有今天?”
“大哥反对的时候她怎么说来着?要尊重孩子的兴趣爱好,现在出事了倒怪起大哥来了?”
杨保民按住激动的弟弟:“宝国,冷静点。”
他转向杨保华,“大哥,这事不能全怪你……”
“算了。”杨保华打断他:“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抬起头,看着两个弟弟关切的脸庞,胸口那股紧绷的疼痛似乎稍稍缓解。
突然意识到,尽管婚姻破裂、女儿误入歧途,但至少此刻,他还有亲人。
“先吃饭吧。”他哑声说,拿起筷子,“菜要凉了。”
杨保民和杨宝国交换了一个眼神,坐回各自的位置。
三人沉默地开始夹菜,偶尔碗筷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三,是杨彦秋被送入戒毒所的第六天。
下午,杨保华和刘玉莹、刘建设一起前往戒毒所看望杨彦秋。
站在戒毒所的门口,杨保华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建筑。
戒毒所的围墙比杨保华想象中还要高。
“保华。”刘建设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
杨保华点点头,喉咙发紧。
他跟着刘建设穿过一道道铁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戒毒所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时,刘玉莹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刘建设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感受到她手臂的颤抖。
杨保华站在两步之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
探视室比想象中明亮。
长方形的桌子,三把椅子放在一侧,另一侧孤零零地摆着一把。
杨保华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松了松领带。
刘玉莹已经坐在玻璃隔断的一侧,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瘦了很多,原本圆润的脸颊现在凹陷下去,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
“秋秋,她……怎么样了?”杨保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刘玉莹没有抬头:“警官说戒断反应很严重,前三天一直在吐。”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才十七岁啊。”
杨保华胸口一阵刺痛。
他应该说什么?道歉?指责?还是假装这一年多的缺席从未发生?
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女孩在女警陪同下走了进来。
杨保华几乎认不出那是杨彦秋,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大得吓人。
原本及肩的黑发被剪成了齐耳短发,手腕上还有几道结痂的抓痕。
“秋秋。”刘玉莹猛地站起来,手掌贴在玻璃上。
杨彦秋的目光扫过母亲,在看到杨保华时突然凝固。
她的嘴唇颤抖起来,手指揪住制服下摆,指节泛白。
“你们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像刀片一样锋利,“来看我有多惨吗?”
杨保华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们知道那种药有多可怕吗?”她歇斯底里地大笑,眼泪却流得更凶。
“一开始只是小小一颗,后来我每天都要吃,不吃就浑身像被蚂蚁咬。”
“曹安墨说只要我听他的话,就给我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痛苦的呜咽。
刘玉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我……我需要出去透透气。”杨保华突然转身,几乎是逃出了探视室。
探视室里一片沉默,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刘建设站在一旁,看着杨保华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转身温和地看着杨彦秋,说道:“秋秋,警察已经抓到曹安墨了。张律师说证据很充分,他跑不掉……”
走廊的长椅上,杨保华把脸埋进手掌。
护工示意探望时间结束时。
杨彦秋头也不回地离开,尽管双腿抖得几乎无法行走。
入夜后的监控摄像头闪着暗红的光,杨彦秋在束具允许的范围内蜷成胎儿姿势。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等待下一波戒断反应。
当幻觉再次降临时,杨彦秋看见自己的cos服在禁闭室角落燃烧。
火焰是诡异的冰蓝色,火堆里传出父亲朗读的声音。
她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撕扯束带,直到肩关节发出错位的闷响。
疼痛让她短暂清醒。
凌晨四点戒断反应达到峰值,杨彦秋突然剧烈干呕,胃液混合着血丝滴在防滑地胶上
“编号0719,需要镇定剂吗?”广播里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
此刻杨彦秋的束缚带换成了加强型,她盯着自己手腕上重叠的淤青。
戒毒所的日子并不好过。
每一天,杨彦秋都要经历戒毒的痛苦,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让她几乎崩溃。
每一次痛苦过后,她对杨保华和刘玉莹的恨意就增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