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锊把辛宥扔了过来,白柳琉把程归云丢了过去。
辛宥低下头,一脸做错事的愧疚表情。
程归云咳了几声,勉强地站起来,感觉自己肋骨的部位硬生生地疼。
刚刚他都没看清出现的是什么东西,就被她踹飞了。
毫不吹牛地说,如果严锊不在,这个看起来像个花瓶的女人的估计能直接把他打死。
姓白的都这么能打吗?
“咳……你什么时候在我身上装了定位?”
否则程归云真的想不明白,内鬼明明已经揪出来了,白柳琉是如何预知到他的行动,闪现到榆廷,刚好在他对白一鸣下手失败的时候逮住他。
程归云吸了一口凉气,总算忍住了呲牙咧嘴,维持住表面的体面。
“我承认,你在拳脚功夫上确实很有本事,咳咳…你们这种人可悲就可悲在,非要守着底线做事,既被道德约束,又被法律约束。有鬼魂在手中也不用,有武力在身也不能为所欲为,即便让你找到我又如何?”
白柳琉冷漠地盯着他,目光刀刃一样凌厉。
她真的很想当场杀了他。
即使仇恨在心底不断催促着她动手,拳头握到了最紧。
可她不能那样做,程归云也是仗着她不会才这么嚣张。
她沉默了一会,将怒火慢慢平息,重新恢复冷静,轻轻扯了一下嘴角,眼神蔑视地说道:“我能如何?你为了杀自己人,把白虎从潼丘带了出来,从结果看,现在三个神兽阵都被挖空,黑甲山被查封,三家人死到只剩你们姓程的还能蹦跶,难道不算我大获全胜?”
程归云试图反驳,可张开口,却发现她说的都是事实,没有地方可以反驳。
白柳琉兵不血刃,他们元气大伤。
如果不除掉那些没用的,他就没办法保证辛思鹭的灵魂不被抽干,辛思鹭一旦彻底死在“袁颖”的身体里,所有的运都会消失,之前享受过多少天运带来的好处,以后就会承受多少反噬。
可无论怎么选,他们都是失利的那方。
程归云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对严锊命令道:“动手。”
既然遇上了,试一试能不能就地解决她,把那两只鬼抢走。
严锊没有动,反而看向了谢舜。
谢舜从他这一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前半生,他夙兴夜寐,殚思竭虑地为一位武将理政,为人臣的赤诚之心如熊熊燃烧的烈焰,不含任何杂质。
他对得起严锊的赏识,严锊也将皇位传给了他,虽说严锊最后为了妖后坑了他一道,但谢舜也不想再计较了,就当他们君臣二人互不相欠罢。
谢舜略一退步,让出位置:“严帝,小坤道,请便。”
阴风大作,花篮被狂风卷倒,满地乱滚。
阴兵军队即刻而动,在场之人耳边似乎都响起了战鼓声,战士们冲锋时震天的呼喊声和弓箭离弦的嗡鸣声。
阴兵的虚影如黑潮般淹没那道纤瘦的人影,所有的攻击对肉体无效,却会给灵魂造成实打实的痛感,如同一个人手无寸铁地站在战场当中,抬头便应对着千军万马。
程归云盯着前方女人的一举一动,他不敢轻视她,只是想看看白柳琉的上限在哪里。
连袁佶都无法战胜的鬼将杀神,她凭什么……
黑潮中亮起一圈明亮光环,程归云很快便看清战场的景象。
白柳琉站在原地没动,周围悬浮着一圈发着光的符箓,她面色沉静地如同一尊菩萨神像,红唇快速张合,右手悬于胸前,掐成地火诀的手势,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夹着一张黄色符箓,轻轻送腕,往外一推,身旁围绕的所有符箓凭空自燃,并且像箭矢一般向四面八方发射出去,由内而外穿透整排阴兵。
程归云看得眉头不断压低,手诀与符箓共同生效的道术?当初袁佶怎么没教过他这招!
那条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留在鹭岛上的玄武意象化身,不知道为什么会如同长了灵智一般,游动在战场里,一口一个阴兵。
“走!”
程归云当机立断地转身,趁对方还在和阴兵纠缠的功夫上了车,迅速驶离原地。
严锊也不恋战,扫了一眼已是残局的战场,随语契生效消失,出现在飞驰的车中。
风停了,剩余的无脸鬼兵如凭空出现一般凭空消散,原本声势浩大的古战场转眼只剩一地残花落叶,胜负已定。
谢舜望着远去的车尾,回头对白柳琉遗憾地说:“他们逃走了。”
“我看见了。”白柳琉精疲力尽地垂下头,按了按狂跳的太阳穴:“幸亏逃走了。”
施展道术最主要靠的是念力,也就是精神集中度,她奔波了一天一夜没休息,本来就因为没休息好而头痛,还要同时动用这么多符箓,再打一轮感觉脑袋都会炸开。
辛宥看出她的强撑,愧疚地低声说:“我知道错了…我没被他抓住的话,你就能抓住程归云。”
白柳琉说:“没事,我不怪你,你不跟过来我也找不到他。”
“你要不要找个地方睡一觉?”
白柳琉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上面时间显示凌晨五点零二分。
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她着急确认白一鸣的安全,也不想再去找房间睡觉一来一回地折腾。
“去车里对付一下吧。”
白柳琉顺着原路找到了停在路边的车,上去开了空调,把座位调低,闭上眼之前不忘设置了八点的闹钟。
即使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她也睡的很快,不一会便呼吸平稳,或许是姿势不舒服,纤秀的细眉微微皱着。
辛宥盯着她放在后座的一件披肩,极度想拿起来给她盖上,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看了一会,神色黯淡地去到车外,和谢舜一起坐在后备箱上。
“我好像给她帮了倒忙。”
谢舜今夜猝不及防见到了故人,正感伤往事呢,听到这句话,生出了一股子同病相怜的心情,拍了拍辛宥的肩膀:“没有的事,你也看到了,严帝和那小子加起来都不是小坤道的对手,她轻轻松松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可是她很累。”
“放心,她比岩石还坚强,这点累不算什么。”
辛宥沉默了一会,在车上躺下,漆黑眼眸静静地望着稀疏的星空,仿佛思绪万千,又仿佛空荡一片。
“老谢,其实我的遗愿,早就已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