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寝殿内走去。
阮清梦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纱帐层层垂落,掩去一室旖旎。窗外秋风渐起,却吹不散帐内蒸腾的热意。
……
沈映阶抬眸望了眼窗外天色,见还不是很晚,便抬手轻叩床沿。
不多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压低嗓音吩咐道:“去备些清淡的膳食来。”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合拢,屋内重归寂静。
阮清梦裹着杏色锦被,青丝散落在鸳鸯枕上,眼尾还泛着未褪的红晕。沈映阶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腹蹭过她微烫的脸颊:“方才折腾了两回,是不是饿了?”
锦被里传来窸窣响动,阮清梦从被窝里探出半张脸,笑着点了点头。
沈映阶用下巴蹭了蹭她发顶:“仔细着凉。”
片刻后,福月捧着黑漆食盒轻叩门扉,随后将饭菜放在桌子上之后就走了出去。
沈映阶就着怀抱的姿势,抱着阮清梦坐到圆桌前,打开食盒便见青瓷碗里盛着熬得浓稠的鸡茸粥,配着几样时令小菜。
他舀起一勺吹了吹,粥面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凌厉的眉峰。
阮清梦刚要伸手接碗,却被捉住手腕按在膝头。
沈映阶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白玉勺抵在她唇边:“方才不是累着了?别乱动,朕来喂你。”
阮清梦乖顺地启唇,粥里特意加了姜丝,暖意从喉头一路烧到心尖。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声响与瓷勺轻碰碗沿的清音交织成曲。
沈映阶忽然用拇指擦过她唇角,沾染的粥渍在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
“皇上在看什么?”
“看你。”
沈映阶的声音里噙着笑,又舀起一勺递过去:“比御膳房做的桃花酥还馋人。”
阮清梦耳根一热,整张脸几乎要埋进他的胸膛。沈映阶胸腔震动发出闷笑,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又收紧几分。
……
吃饱之后,阮清梦的体力也恢复了一些。
她忽而想起来天气冷了之后,皇后就要办赏菊宴了,皇后有意扶持崔观棋和许悠然,许悠然受伤之后,她还特意请御医去给她瞧,还送了好些药品和补品过去。
这宴会上不是作诗就是投壶,她可不能让许悠然有机会通过诗文露脸。
阮清梦坐直了身子:“皇上,秋天来了,臣妾忽而想起来一些诗词。”
她微微蹙眉,揉了揉手腕,眼波流转间透出几分娇弱:“只是臣妾,这手腕有些酸了……”
沈映阶低笑,指腹在她腕间轻轻一按,惹得她轻哼一声。
他起身走到紫檀书案前,挽袖执起那块御用的松烟墨,在端砚上徐徐研磨。
墨香在空气中晕开,他抬眼道:“朕亲自替你研磨。”
阮清梦执起狼毫笔,蘸了浓墨,在宣纸上落下一行簪花小楷:“金风细细,梧叶萧萧,玉露泠泠湿桂花。”
她原本的字写得并不好看,但是在宫中闲来无事就练字,在林婉妆和金宁儿的帮助下,她如今的字已经好看了不少。
笔锋一转,她又续写道:“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沈映阶站在她身后,手掌扶在她腰际,目光落在纸上,眉梢微挑:“爱妃这诗……意境倒是别致。”
阮清梦搁下笔,回身靠进他怀里,指尖在他心口画着圈,轻声道:“这是昨夜臣妾梦见祖父时,他吟给臣妾听的。”
沈映阶忽然俯身,气息灼热地拂过她耳畔:“朕亲自教你几首,如何?”
阮清梦耳尖一热,还未答话,便被他打横抱起。
案上墨迹未干的宣纸被风掀起一角,隐约可见最后一句:“莫许琼枝比秋色,人间第一是君王。”
……
三日后,宫中举办赏菊宴。
御花园内千菊竞放,金蕊流霞。汉白玉阶旁摆着十二对青釉缠枝菊纹大缸,里头栽着名贵的“瑶台玉凤”和“绿水秋波”。
阮清梦穿着新裁的秋香色云锦宫装,领口绣着折枝菊花暗纹,随众妃嫔向皇后行礼。
众人陆陆续续地落座。
果然如她所料,寒暄过后,教坊司献上《霓裳羽衣》新编舞曲。十二名舞姬踏着金莲台翩跹而至,水袖翻飞间带起阵阵菊香。
待乐坊奏完《秋鸿》套曲,顾凤梧命人抬上紫檀雕菊案几,摆着澄心堂纸与菊形松烟墨:“姐妹们都是会吟诗作赋的,今日正好大家有兴致,不如,我们就以‘秋’为题来作诗,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顾凤梧笑道:“那就先从新进宫的妹妹的开始吧。”
伤好的许悠然在皇后的默许下跃跃欲试:“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
众妃嫔都感叹这诗句做得极好。
只是,沈映阶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这些诗句都是阮清梦曾经做过的,还有好些是她祖父的遗稿。
沈映阶:连一个死了多年的老人的诗句都偷,实在是恬不知耻。
在场的文官不像是这些妃嫔们和武将们,他们当中很多人看过皇上命人发行的最新的诗集,也是皱起了眉头:“这和阮老做的诗句,很是相似啊!”
“岂止是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许悠然听到众人的议论声,仿若当头一棒:阮老?难道阮老也是个穿越者?
许悠然:唐诗宋词阮老都背过了,那元曲呢?
她很快稳住了心神,又继续背起了元曲:“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可众人的神色并没有变好,反倒是越来越难看。
许悠然慌了:元曲也背过了?那民国的呢?
她试探着说道:“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看到皇上直摇头,许悠然心中暗道不好。
许悠然气的直跺脚:这阮老真是不给后来的穿越者留活路啊!怎么能唐诗宋词元曲全都背过了呢?!
……
出了这样的事情,赏菊宴提前结束。
顾凤梧原以为许悠然是一张好牌,结果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效果,她将人叫到身前很是言语不善地敲打了一番。
许悠然心情不好,怎么这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她可是穿越女啊,应该更高阶的存在才对,怎么这些古人都这么聪明?
许悠然闷闷地踢着石子,不想再看到那些宫人看着她的不友善的目光,往人少的地方走。
走到了观鱼台的附近,终于冷清了一些。
她开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鱼儿,没来由地更加心烦了,她抓起地上的一颗大石头,用力地朝着其中的一条锦鲤砸了过去:“这年头,人都不如一条鱼过得好了!”
正心烦着,许悠然忽而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她喊道:“喂,你过来!”
福铃一怔,本不想搭理她,但对方毕竟是个主子,只好慢慢地走了过来:“小主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