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喉结滚动。是啊,这滔天血仇与大日煌焰何干?世间悲欢于这等存在而言,不过指尖一缕即将熄灭的火苗。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找不出——
除了这具早已押上赌桌的性命。
大日煌焰轻晃着手中的赤晶杯,岩浆在杯中缓缓流转,映得他金瞳如渊。
“当真不饮一杯?”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二人。
沈云与裴清源同时摇头,额间已渗出细密汗珠。洞内温度随着岩浆的翻涌节节攀升,连呼吸都变得灼热难耐。
大日煌焰也不催促,只是悠然品茗。岩浆入喉时,他喉间隐约浮现出熔岩般的纹路。裴清源握紧拳头,却无言以对——是啊,这位凭什么要插手他们之间恩怨?
死寂在洞中蔓延,唯有岩浆偶尔迸裂的“噼啪”声格外刺耳。
突然——
“轰!”
沈云周身灵气炸裂,青石地面瞬间龟裂。他双目赤红,衣袍无风自动:
“前辈既不愿相助,那晚辈......只好以命相搏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化作残影,右手成爪直取大日煌焰咽喉。这一击蕴含毕生修为,爪风所过之处,空气都扭曲变形。
“叮——”
大日煌焰头都未抬,只是屈指轻弹。一滴岩浆飞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赤红轨迹。
“嗤!”
血花飞溅。沈云的右掌被熔穿一个焦黑的孔洞,缕缕青烟从伤口升起。他闷哼一声,却仍保持着进攻的姿势,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明知不敌,仍要赴死?”
大日煌焰的金瞳映照着沈云被洞穿的手掌,焦黑的伤口边缘还跳动着细小的火苗。沈云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鲜血顺着颤抖的手指滴落在灼热的岩石上,瞬间蒸腾成血雾。
“前辈既有通天之能,为何不肯......”
“因为这里是我的领域。”
大日煌焰指尖轻点石椅扶手,整座洞窟的岩壁顿时亮起无数金色纹路,“每一缕阳光都是我的力量源泉。一旦离开......”
他抬手做了个凋零的手势,“我的修为便会如秋叶般片片飘落。”
洞顶的钟乳石突然滴落一滴岩浆,精准地落入茶杯。大日煌焰竖起两根燃烧着金焰的手指:
“一,就此离去,我保你们平安。”
话音未落,洞口处的岩石自动分开,露出一条洒满阳光的通道。
“二......”
他屈指轻弹,盛满岩浆的茶杯悬停在沈云眼前,杯中的赤红液体突然翻涌,幻化出无数挣扎的人形,“饮下此杯,我可随你同伴出山。不过......”
茶杯突然倾斜,岩浆泼洒在空中竟化作灰烬,“能解几分危难,犹未可知。”
沈云的瞳孔中倒映着翻腾的岩浆,额前的汗水还未滴落就被蒸干。裴清源想要上前,却被无形的热浪逼退三步。整个洞窟突然陷入绝对的寂静,只有茶杯中的岩浆在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沈云凝视着杯中翻涌的岩浆,赤红的浆液映在他苍白的脸上,仿佛随时会爆裂而出。他缓缓抬手,指尖在触碰到杯壁的瞬间,皮肉便发出“嗤”的灼烧声,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
“前辈,我替他喝!”
裴清源猛地冲上前,却在伸手的刹那,大日煌焰屈指一弹——
“噗!”
一道金焰如箭矢般贯穿他的膝盖,鲜血还未溅出便被高温蒸干。裴清源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却仍死死盯着沈云,嘶吼道:
“沈云!别犯傻!圣境之躯也扛不住这岩浆入腹,你若死了,东极州就真的完了!”
大日煌焰连余光都未分给他,只是淡淡道:
“这是我给他的选择,你无权干涉。”
沈云的手微微颤抖,茶杯中的岩浆仿佛有生命般攀上他的手腕,灼烧出一道道狰狞的焦痕。他低头看着杯中倒映的自己——那张脸已被热浪扭曲得模糊不清。
“裴兄......”
他声音沙哑,“若连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一搏之力’?”
话音落下,他五指收紧,猛地将茶杯举起——
岩浆沸腾,热浪冲天,整个洞窟在这一刻被映照得如同炼狱。
“裴楼主......”
沈云嗓音嘶哑,指节因攥紧茶杯而发白,“大日煌焰前辈的修为,远非我等能及。你亲眼所见——即便我使用秘术,在萧玉痕面前,也不过打一个平分秋色。”
他望向裴清源,眼底似有烈焰灼烧,决绝如赴死之刃。
“若我今日葬身于此......”
沈云喉结滚动,声音却异常平静,“莫要告诉我师弟真相。倘若苍天垂怜,还望裴楼主......代我护他周全。”
话音未落,他猛然仰首,将杯中岩浆尽数倾入口中——
“嗤——!”
滚烫的浆液灌入喉腔的刹那,沈云瞳孔骤缩。他的咽喉肉眼可见地泛起赤红,皮肤下浮现出熔岩般的裂纹。岩浆如活物般钻入脏腑,所过之处,血肉焦枯,蒸汽从七窍中喷涌而出。
“呃啊——!!”
沈云轰然跪地,十指深深抠入岩层。他的脊背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血肉烧灼的“滋滋”声。地面被他翻滚的身躯擦出焦黑痕迹,整个洞窟弥漫着血肉焦糊的腥气。
裴清源目眦欲裂,却见沈云在剧痛中仍死死盯着大日煌焰,染血的嘴角竟扯出一丝扭曲的笑——仿佛在说:这一局,我赌赢了。
“沈云——!”
裴清源踉跄扑到沈云身旁,掌心灵气涌动,试图以灵气替他压制痛楚。然而灵气刚探入经脉——
“嗤啦!”
一道金焰顺着灵气反噬而上,瞬间将裴清源整条手臂灼得焦黑。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沈云在地上痛苦翻滚,皮肤下岩浆般的纹路如活物般游走。
大日煌焰斜倚石椅,指尖轻叩扶手,金瞳中映照着沈云濒死的挣扎,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沈云的意识在灼烧中逐渐模糊。
“师父...这次...弟子怕是真的...”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
“哗...”
岩浆骤然转凉,化作温润灵泉,顺着焦枯的经脉流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