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爱党不是偷跑回来的。
他是救了一个下放的人,在人平反后,被顺手扒拉回城的。
他也有工作。
工作正是在林业局那边。
一通拉扯,郑家的事情总算是处理好了。
墙继续砌,郑大福还得赔郑爱党五十块钱,算作他这七年“租住”房子的费用。
一开始郑大福还不乐意,可在郑爱党报公安他强占屋子和赔钱之间,他还是选择了赔钱。
廖红霞跟谢晨光帮着郑爱砌好墙后,就离开了郑家。
秉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二人在城东巡逻了起来。转到中午,这才回局里整理房屋纠纷的情况。
中午吃了饭,下午又是去国营商店那边转。
就在廖红霞以为谢晨光今天不会有动作时,有人冲进公安局里大喊:“粮食局给轧钢厂送粮,车道上被放了钉子,粮食被人一抢而空!”
这大消息震得公安局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活。
就连在二楼办公的杨帆副局长也被这消息惊动了,匆匆跑下来安排:“一组的,过去帮忙!”
“杨副局,一组的同志上罐头厂那边去查人口了,剩下的也在处理投机倒把的事情,怕是不得空。”
“我手里还有两个案子没处理好,副局长你叫二组的人过去吧,他们清闲。”
在大办公室办公的一组人员屁股都不带挪动的。
粮食局的粮食半路被人搬走了,这种事情调查起来可是个大工程。
要是局长来跟他们说,他们当然义不容辞。
可杨副局长?
他管着的是二组,使唤他们一组的人干什么?
看他们这样,杨帆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冲二组的喊:“二组手里空着的跟我走一趟。”
除了杨副局长和谢晨光之外,还有五人一块儿行动。
廖红霞也在其中。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城东那边,也看到了车斗大空的卡车,以及面色赤红不知所措的卡车驾驶员。
上公安局报案的,就是卡车副驾驶员,也是粮食局的员工。
“咱们今天是给轧钢厂送这个月的粮食,满满一车呢!轮胎没气后那些人就爬上车搬粮食,十多个人一块儿搬,我们两个根本就拦不住!”
“周边的人也不敢帮忙,刘师傅就让我赶紧去报公安,哪想到,哪想到……”
报案的张平擦着眼泪,好不容易才把事情交代完。
杨副局长带着人去卡车旁边查看,其余人则四散开到周边的人家问问情况。
廖红霞和谢晨光连问了四家,个个都是摇头说没看见,可他们的神色却是十分惶恐不安的。
看着,也不像是没看到。
直到问到了上午才来过的郑大福郑爱党两家,终于听见点眉目了。
郑大福大嗓门从对面传来,“那会儿闹哄哄的,我们哪里敢开门啊?这一个不好没准小命不保……”
廖红霞不管那边,一心问郑爱党夫妻。
还以为刚回来的他俩也说不出什么,没想到郑爱党开口就惊人得很!
“我堂哥郑爱粮参与了。刚才他神色匆匆地扛了两袋粮食回来,我大伯大伯母把东西藏在地窖底下去了。”
“公安同志,你们这样一家家问,根本问不出来什么,因为大部分人家都参与了。”
郑爱党面色不变,说出来的话却让廖红霞和他媳妇龚美珍吓一跳!
龚美珍拍了一下郑爱党肩膀,“你胡说啥呢?!我们刚才不是在屋里睡觉吗?你咋就看到了?”
有人抢粮食局粮食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们能参与的吗?
而且如果真的像郑爱党说的那样,那他们就更不能参与了!
廖红霞也是理解龚美珍心里的想法,周边邻居大部分都参与了,其他人没有选择说出来,独独他们说了的话,那他们一家子会很危险。
或者说,非常危险。
不过她也是没想到,这一片破旧民屋的人居然胆子这么大?
光天化日地去抢粮食局的东西,这,真不怕挨枪子吗?
这要是在晚上,押粮食车的人肯定是带着枪的,一个不好,他们这些人没准真的得挨两枪!
廖红霞仔细嘱咐着:“这件事情你们不要对外说出去,我这边也暂时不会大肆宣扬的。”
这种事她做不了主。
还是得让领导了解了解再做主。
廖红霞正要出院,没想到被郑爱党拦住了。
“费平汉。”
“你们是要对付费平汉对吧?”
廖红霞瞳孔一缩!
这郑爱党怎么知道?
他一个刚回城的人都知道了,那费平汉那边?
不对!
想到郑爱党资料里写着的,他是被平反了的人弄回城的,弄到的还是芜县林业局那边!
难不成……
那个人也是林业局的?
“七年前,骏叔是林业局副局长,是遭人冤枉乱搞男女关系被下放的,接任他的就是费平汉。”
郑爱党自顾自地低声说着,“骏叔现在回来了,也只能当一个后勤主任,前阵子碰巧查到了粮食局局长针对费平汉的事情。”
“造了孽了!”
龚美珍嘟囔一声,随后害怕地走到院门前,帮自家不怕死的男人跟公安同志看着人。
没一会儿,廖红霞就出来了。
也带着这个惊人的消息,去找了杨副局长。
原来,他们在林业局里也有帮手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要不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呢?缺德事干多了,总有翻车的时候。
而且……
廖红霞严重怀疑,黑市那边,或者说费平汉身边,肯定也有他们的帮手!
不然哪个脑子抽了的,会大白天地对单位上的粮食下手?
廖红霞把事情跟自己的猜想告诉杨帆后,果不其然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杨帆笑呵呵地看着廖红霞,“付生,你知道吧?”
廖红霞:???
不是!
付生这老头,不是替费平汉坐过牢吗?
回来后还重新当上了三个负责人之一,怎么可能倒戈呢?
“当时抓他是以芜县投机倒把头目的罪名抓进去的,真判起来,不可能只判三年。”,杨帆意有所指:“你那个偷孩子的案子,最轻的可是也有五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