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陈从进给的条件优厚一些,阿护孤心头一动,兴致马上就上来了,无论是给契丹人低头,还是给幽州低头。
对阿护孤本人而言,其结果几乎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谁给的条件,对阿护孤更有利。
当然,平心而论,在幽州和契丹两个势力中,阿护孤那是谁都不想选,契丹和奚族打了这么多年,说是世仇都不为过。
而幽州也是同理,一天到晚只知道欺负他们,不是出兵掠夺牛羊马匹,就是找奚人索要上供。
只是势比人强,本来阿护孤没兵败的时候,好歹还能调动各部,随便都可以征召出四五万骑,这个虎皮还未破时,无论是契丹,还是幽州,对阿护孤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只可惜,一朝兵败,万事全休,想要再维持住奚族现状,阿护孤自己都知道,已经不可能了。
阿护孤问道:“陈从进给了什么条件?”
宋通文急忙道:“陈大帅依然要在奚部,设立北面行营官制,人丁编册,纳税,服役,这些不变,但是纳税和服役的比例数量,可以由北面行营商议后,公推而成。”
阿护孤又问:“北面行营又是什么官制?”
“按陈大帅的意思,北面行营主要设三司,一司掌各部族示意,协调牧场,和断纠纷,一司掌文书,传达大帅的政令,一司掌军事,如训练,分发兵械,征募军队等。”
宋通文说完后,见阿护孤依然面色不快,连忙说道:“陈大帅说完后,属下也表示,奚人与汉地,习俗,生活,乃至发饰,衣裳都有很大的不同,若是强硬推行,恐生变故。”
“那陈从进怎么说的?”一旁的大野吐万忽然问道。
“陈大帅的原话是,汉奚风俗大有不同,故需因俗而治,汉地用汉法,奚地用奚法。”
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就是没说到阿护孤的心坎上,人家契丹多直接,各部自治,只需向契丹上供,打仗的时候出点人,就一切如旧。
哪像这个陈从进,说了一大堆,听的自己云里雾里的,要不是契丹出兵太慢,二月出兵,等到了遥里部就三月份了,阿护孤现在都要直接拒绝了。
阿护孤耐着性子问道:“陈从进怎么说,遥里部,还有本王呢?”
宋通文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陈大帅说给大纥主两个选择,其一,陈大帅将在幽州,建一座全幽州最富丽,最壮观的大宅子,然后在整个大唐,挑选最美貌的女子,最好的厨子,最好的…………”
陈大帅画的饼有点多,宋通文一时间没记全,细想了一下,宋通文接着道:“哦,陈大帅说的是,最好的绸缎,最好的马车,大纥主在幽州城,将会享受到整个大唐最好的待遇,除了圣人以下,就属大纥主最好了。”
一堆最好的名头,听的阿护孤一愣一愣的,不待阿护孤开口,一旁的大野吐万嗤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大纥主也是奚人的王,吃穿用度难道会输给谁,跟大唐圣人那可能是比不过,但是想来比起陈从进来说,那也是大差不差。”
宋通文连连摇头,道:“大纥主,这真不一样,我以前行商时,去平卢一家豪商家中为客,那里面,是用名贵木材建造楼阁。
宅中山,水,树,花,应有尽有,我以为,人间天堂,也不过如此,可这名豪商直言,他这座宅子若是放到长安权贵之家,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
大野吐万嘴硬道:“那又如何,我住在帐篷里也舒服的很,牛羊想吃就吃,茶叶想喝就喝,美人……美人我也有!”
宋通文又道:“权贵所穿,那是用金银丝织成的锦缎绸罗,用着万里之遥带回来的波斯产细软衣物,还有各种各样的项链手镯,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这还是用的,那吃的就更加精细了,天底下的美食…………”
宋通文还没吹嘘完,便被一旁的阿护孤打断:“行了,说说陈从进另一个条件。”
说的那么好,阿护孤心底是不太相信的,而且他本人已经觉得,他的生活水平,过的已经非常好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陈从进许诺的东西再好,自己到了幽州,那本质上就是个囚徒,所以,阿护孤心中的底线便是,他绝不会离开遥里部,就是死,他也得死在遥里部的牙帐中。
宋通文忙道:“另一个选择便是大纥主可以留在遥里部,但是大纥主要向陈大帅臣服,部落中要设佐官,帮着大纥主治理部落,以及参与奚人各部之间的事宜。
同时,北面行营是最高指示,决定好的事,奚人各部必须执行,当然,大纥主自然也可以在北面行营中任职。”
宋通文和陈从进接触一段时间,按宋通文心中所想,陈大帅看起来哪里都挺好的,就是有一点,脸皮稍微厚了些。
宋通文曾询问陈大帅,问这样的条件,是否有些苛待了奚人,可陈大帅直言,这怎么能是苛待,从此以后,有人管着,奚人内部不再有那么多仇杀,立了功,还能得赏赐,难道还不好吗?
虽然感觉这话里头有问题,但一时之间,宋通文愣是没找出问题所在。
阿护孤听后,面露意动之色,这时,一旁的大野吐万连忙说道:“大纥主,咱们已经向契丹求援了,契丹人最迟三月份就会抵达这里,这个时候,要是出尔反尔,那就真的得罪死了巴剌可汗!”
大野吐万一劝,阿护孤的脸色又迟疑了下来,宋通文咬了咬牙,沉声道:“大纥主,就算咱们迁移了,而且契丹也南下了,他们就一定能打的过幽州军吗?”
“再退一步说,就算真打赢了,一切如大纥主希望的那样,可大纥主你想过没有,自古以来,各部之间的吞并都是极为残忍的,没了幽州军,咱们奚人就是案板上的肉,契丹人想怎么切,就怎么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