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吐万反驳道:“巴剌可汗亲口对我起誓,只要奚人臣服,契丹绝不会吞并部民的。”
“这话你信吗?在讲信誉这方面,汉人和契丹人,谁更可靠?”
见大野吐万语窒,宋通文毫不停歇的又说道:“如果奚人和契丹的处境,现在调换过来,如果契丹到了这般田地,你会给出这个条件吗?
既然可以吞并部民,扩充牧场,那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个后患呢?要知道,奚人和契丹之间的恩怨,那都可以往前推个四十年了,契丹的大汗都换了八个,又有哪个大汗没和咱们冲突过!”
大野吐万急声道:“可契丹出兵了,还是咱们求着人家出兵的,若是这个时候,出尔反尔,这……这……”
阿护孤听后,也有些犹豫,降了幽州军,定然会彻底得罪契丹。
一旁的宋通文又劝道:“倒向契丹,那也彻底得罪了陈大帅,要知道,陈大帅现在身上还挂着押奚契丹两蕃使,遍观历史,草原各部族得罪了大唐,哪个没受到打击!”
大野吐万骂道:“你是不是投靠了陈从进,从你回来部落,话里话外全是劝大纥主归顺幽州的话。”
阿护孤闻言,看向宋通文的眼神也有些狐疑。
宋通文赌咒发誓道:“大纥主,陈大帅是要劝降属下,但被属下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大纥主,属下跟了你这么多年,不说立下什么大功,但大纥主每每有事相询,属下都是尽心尽力。”
说到动情处,宋通文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道:“属下虽不敢比肩先贤,但也知道,为人处世,忠义为先,否则有何颜面立足于世,属下劝说大纥主降幽州,真是为了大纥主思量啊。”
阿护孤被这么一说,顿时又感宋通文之言很有道理,幽州是虎,那契丹也是狼,契丹巴剌可汗的话,肯定也不能全信。
阿护孤思虑良久,方才有些迟疑的说道:“若是迁移部族,等幽州军和契丹决出胜负后,再投靠胜者,如何?”
一听此言,宋通文和大野吐万都有些无语,坐山观虎斗也不是这么看的,这么干的话,无论双方谁赢了,对阿护孤而言都是输局。
最好的办法只能是选一方下注,倾尽所有,这样赢了还能有些话语权,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大野吐万倾向于契丹,而宋通文则建议归降幽州。
“大纥主,这么干,不行啊!”
大野吐万和宋通文纷纷劝阻,阿护孤想的十分头疼,索性将二人赶出帐篷,说要自己静一静。
出了帐后,大野吐万忽然一改原先在帐中的态度,对着宋通文笑道:“宋先生冒着风雪赶路,一路艰辛,不如去我的帐中,烤烤火,正好有些事想要请教宋先生。”
宋通文略一沉吟,随即应允。
入了帐中,大野吐万驱退旁人,低声问道:“宋先生从幽州军中而来,以先生之见,幽州军和契丹,谁更胜一筹?”
“幽州军!”
“若是大纥主全力襄助契丹,胜算几何?”
“胜算渺茫!”
听到这,大野吐万微微一笑,道:“莫不是因为宋先生是汉人,就认为幽州军定能胜契丹。”
宋通文摇摇头,劝说道:“并非如此,大唐国朝制,胡汉不分,唯才是举,奚人只有在大唐的庇护下,才能维持住自身的独立性,即便陈大帅加了许多条件,但奚人依旧是奚人。
可若是倒向契丹,现在或许无事,但我敢断言,不出五十年,奚人就将成为又一个消散的部族,契丹会将整个奚部,连肉带骨头,全部吞下去。”
大野吐万听后,沉默不言,这一仗的失败,对于奚人的打击是巨大的,若是陈从进止步不前,那么认输上供是最好的一个结局。
只是陈从进打完后,依然不停止进军,追亡逐北,誓要将奚人彻底打服,而契丹虽同意出兵,但大野吐万也知道,契丹人同样是不怀好意的。
自身实力不足,在群狼环伺中,不归顺一方,根本无法让部族存活下去。
帐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大野吐万忽然笑道:“事已至此,一切皆由大纥主而决吧。”
……………………
宋通文本以为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阿护孤思考的时间,最多也就几个时辰,哪曾想到,整整三天,阿护孤依然没有决定好。
宋通文左等右等,等的快要按捺不住时,终于传来阿护孤召见自己的消息。
闻讯,宋通文匆匆入帐,刚一行礼,便听到阿护孤言:“本王已经决定了,部落北迁,避开幽州军锋芒,等契丹军南下和幽州互相厮杀,我奚人坐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
宋通文听的着实无语,想了几天就想出这么个法子,且不提这个天气迁移牛羊,半路上得死多少牲畜,等开了春,部落的实力肯定大打折扣。
部落实力进一步衰弱,而万一契丹和幽州并不像阿护孤想的那般,互相牵制,而是短时间内决出胜负呢?
宋通文苦劝阿护孤千万不能这么做,苦口婆心的劝说,这就是饮鸩止渴,一旁的大野吐万也极力反对。
阿护孤气急,骂道:“你们一个说要投契丹,一个说要投幽州,现在本王说直接迁移,等幽州和契丹打一仗后,再决定投谁,你们又不乐意了。”
宋通文正色道:“大纥主,契丹说要出兵,可等契丹人来了,时间都到了三月份,而幽州军马上就会抵达,咱们既然打不过,又逃不掉,局势如此,唯有归降幽州才是正途。”
阿护孤看大野吐万,只见其一脸迟疑,好一会才说道:“一切由大纥主决定。”
大野吐万的话,让阿护孤明白,大野吐万自己也是很迷茫,契丹援兵太慢,陈从进的幽州军又来的太快。
想到这,阿护孤叹了口气道:“契丹巴剌可汗的援兵太慢了,若是能提早两月抵达,本王又何必烦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