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盼娣手中抱着一个包袱,站在县令府大门口。
她亲眼看着,一群人将“王宅”的牌匾摘了下来。
啪!
牌匾重重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秦盼娣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收受贿赂,徇私舞弊?
抄没所有家产,贬为平民?
她公爹被贬官,从县令变成平民百姓。
她,县令府的二少夫人,又重新变回了乡下村姑?!
这,这怎么可能!
秦盼娣双眼失神,不停地摇着头,她不愿意相信。
这甚至比起她小产,还要更令秦盼娣难以接受。
这明明是上辈子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此时,城中的百姓也都围在县令府邸门口。
他们毫不避讳,对着王守财一家人指指点点。
甚至,还有人往他们身上扔烂菜叶子臭鸡蛋。
“胖得跟猪一样,一看就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
“贪官,活该,去死!”
“狗官,让你贪!等着雷劈天收,断子绝孙吧!\"
“哼,要不是正巧赶上新帝登基,这贪官就该拉去砍脑袋!快扔他!让他欺压百姓,让他搜刮民脂民膏!”
……
直到一个臭鸡蛋正中王守财脑门。
变绿发臭的蛋液,顺着眼睛鼻子流到他的嘴巴里。
哕!
王守财终于忍不了了。
“快走快走,都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没被砸够嘛!哕!”
说完他抱着头,甩着肥硕的身子钻出了人群。
其他人只能赶紧跟上。
抄家的时候,不仅奴仆都跑光了。
王守财的所有妾室,以及王英豪没有生育的几个小妾,全都卷着细软跑掉了。
满满一府的人,如今所剩无几。
除了王守财、徐金凤、王英姿。
还有王英杰、秦盼娣、齐婉儿。
以及王英豪、邵娴,跟他们的儿子王沛。
一位乔姨娘,一位魏姨娘。
与她们所出的两个庶女,一个庶子。
至于奴仆,只剩下一个王妈妈。
除了王家人,其他人也不是自愿跟着他们一起的。
她们都是身不由己。
像是乔姨娘跟魏姨娘。
她们皆出身风尘,本就无所倚仗,如今又有孩子牵绊,自是走不了。
王妈妈也不是不想走。
可她年纪大了,又一辈子没成亲,也没有孩子。
除了跟着徐金凤,她更是无处可去。
至于齐婉儿,从得知县令府被抄家开始,王英杰就一直拉着她的手。
她倒是想跑,可根本就没有机会跑!
一行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一向雍容端庄的徐金凤,此时脸上满是迷茫与慌张。
昔日那缀满金簪步摇的云髻早已散乱不说,两侧的乌发间竟然有了几缕斑白。
向来心高气傲说一不二的她,如今却连开口都有些怯怯的。
“老,老爷,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抄家,不仅仅是没收犯罪官员的财产。
还包括其整个家族的田宅、商铺、金银珠宝。
甚至连女眷的私房钱、妆奁首饰,全部都被没收了。
他们除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其他所有东西都无法带走。
王守财一家现在不仅无家可归,更是身无分文。
跟大街上的流浪汉,也无多大差别。
王守财肥头大耳的脸皱成一团。
他想了想,道:“去找赵明志!”
以前自己可没少给赵明志行方便,这种时候,当然要找他帮忙!
再说了,他之所以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说到底都是因为赵明志!
若不是赵明志非要找翠禾香坊的麻烦,那日自己就不会特意为他走这一趟!
他要是没去翠禾香坊,就不会碰上韩清,今日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他被贬官抄家,这都是赵明志害得,赵明志自然要负责!
可王守财却不知道,赵明志此时也是内外交困,焦头烂额。
大庆皇朝对于行贿的商人的处罚,同受贿官员一样。
重则处以绞刑或流放。
轻则“罚俸停业”。
也是因为新帝登基的缘故,像赵明志这些对王守财行贿的商户,都从轻处罚了。
但对赵明志来说,哪怕从轻处罚,也让他元气大伤。
毕竟,原先的他可是青阳县最大的地主富豪。
青阳县所开的店铺,每十家中,至少有五家都是他的。
因为此事,不仅赵明志之前行贿的财物一律被没收充公。
另外,他还要被官府处赃款十倍的罚金。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他已经被官府强制注销市籍,永禁经营。
这就意味着,他所有的店铺全都关门大吉了。
卖不了货,积压着一堆货物不说,还欠着货物总商的银子。
甚至还有无数违约金要赔偿!
不仅是他的财路完全断了,连他赵家百年家业可能都保不住了!
赵明志只觉头痛欲裂。
他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
他们赵家祖传下来的基业,竟然就要这么断在了他的手上!
他将来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就在这时,管家前来通报。
“老爷,县令,啊,不是!是王守财!王守财他领着全家老小,正在咱府外,说要见老爷您!”
管家话音刚落,赵明志伸手一下子挥落了桌上的茶壶跟茶盏。
咔嚓!
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睑紧绷,鼻翼剧烈地翕动着。
赵明志怒喝一声,“王守财还有脸来找我?让他滚!”
若不是他这头废物蠢猪办事不力,被人当场抓了个正着,自己如今又怎会陷入如此境地!
此时此刻,赵明志宰了王守财的心都有,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管家正要称是,就听他紧接着又道:“不,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滚了!管家,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将人给我打出去,狠狠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