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玄宗众人还在与剑心宗客套时,曲天涯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众人所住的小院之中。
他并非不想在外面多撑撑场面,实在是有位宗门长辈催的太急。
“曲团子啊,我完了……”
一道充满绝望与痛不欲生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樱雪棠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活像一只斗败了的锦鸡。
曲天涯看着自家这位师姨母这副模样,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一声长叹。
又来了。
每次这位姑奶奶惹了祸,都是这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习惯了,真的习惯了。
“师姨母,莫慌。”曲天涯的声音稳重,自带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天大的事,说出来,总有解决的法子。”
以前咋处理就咋处理呗,打架我上,道歉二哥去,实在不行找大哥。
帮这位姑奶奶擦屁股的事做的还少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门熟路地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一套精致的茶具,不急不缓地开始烧水、温杯、洗茶。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天塌下来也耽误不了他品一口香茗。
没办法,酒葫芦被征用了,现在只能改喝茶了。
樱雪棠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曲天涯也不催促,只是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他的茶具。
沸水注入壶中,嫩绿的茶叶在水中翻滚、舒展,清雅的茶香渐渐在小院中弥漫开来。
终于,在这沁人心脾的茶香中,樱雪棠再也绷不住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股脑地说道:“前几日,我……我把南焰门的几个人给……给办了。”
“办了?”曲天涯倒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她,“杀了?”
“那倒没有!”樱雪棠连忙摆手,有些心虚地说道:“就是……就是看他们不顺眼,跟他们讲了讲道理。”
曲天涯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心中暗道:您老的“讲道理”,怕不是物理层面的吧。
“他们先动的手!”樱雪棠见他不信,顿时急了,“一个炼气期的小屁孩,仗着有化神长老撑腰,嚣张得不得了,二话不说就放火蛇,差点把平易那小子的烤炉给掀了!我这能忍?”
“我就是事后……嗯,心平气和地找他们索要了点精神损失费。”
她将当时的情景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从对方如何嚣张跋扈,到自己如何“被逼无奈”,最后如何“大度”地只收了赔礼,放他们离去。
整个过程,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了委屈、被迫反击、维护正义的形象。
曲天涯静静地听着,手中动作不停,将一杯泡好的灵茶推到樱雪棠面前,语气依旧平静:“只是如此?那师姨母为何如此烦忧?”
“问题就出在那赔礼上!”樱雪棠端起茶杯,却一口也喝不下去,懊恼地说道:“我在其中一个乾坤袋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巨大的心理建设,才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的令牌,一把拍在了石桌上。
“你自己看吧!”
曲天涯的目光落在令牌上,起初并未在意。令牌正面是“长老令”三个篆字,平平无奇。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正欲送到嘴边,樱雪棠却伸出玉指,屈指一弹,将令牌翻了个面。
令牌背面,同样是三个字。
那笔锋,那神韵,曲天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清、玄、宗!
“噗——!”
一口上好的灵茶,被曲天涯尽数喷了出来,化作漫天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指着那令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樱雪棠看着他这副失态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
“咳咳……咳……”曲天涯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他死死盯着那块令牌,又看了看自家师姨母,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现真身了没?”
“那倒没……”
“哦,那还好……”他松了半口气。
“我吼了一嗓子……”
“……”
“带面具了没?”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你怎么也问这个?平易也这么问!烦不烦啊!西洲那么大,龙那么多,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樱雪棠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平易也知道了?”
“嗯……”
“他怎么说?”
“他没说话,他就是笑!一见我就笑!啊!!!好气啊,枉我还分他东西……”
曲天涯嘴角不停的抽动着,似乎也忍的很辛苦的样子……
他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自己臂弯里,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气息的樱雪棠。
“师姨母,你先起来。”曲天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樱雪棠不动,只是从臂弯里传来一阵闷闷的声音:“我不!没脸见人了!”
“……”曲天涯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叹的气,比过去十年加起来都多。
他端起那杯自己亲手泡的灵茶,又放下了。
没心情喝了。
“此事,还有谁知晓?”
“就平易那小兔崽子……还有你!”樱雪棠猛地抬起头,一双凤目通红,带着几分控诉,“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让我跟着他,我能惹出这种事来?!”
曲天涯:“……”
这也能怪到我们头上?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开始觉得头疼了。
跟这位师姨母讲道理,从来都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的视线又回到了那块被樱雪棠死死攥在手里的令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块令牌,应该是许师兄的。”
“许师兄?”樱雪棠一愣,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这个姓氏。
“不认识啊,我们清玄宗有姓许的客卿长老么?”
她一脸的茫然,微微偏着头,眼神里写满了问号,没有丝毫伪装。
要是李平易见到这副她表情,指不定又要吐槽几句。
几千岁的老妖怪装啥嫩?
曲天涯揉了揉眉心,一丝疲惫自眉间泄出,但对上樱雪棠的目光时,语气还是不自觉地放缓:“那我换个说法吧,这块令牌是十三弟的……”
樱雪棠的脑袋歪得更厉害了,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似乎在极力消化这个信息。
半晌,她小小的“啊”了一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好奇地问道:
“十三弟居然姓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