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苏月禾心中激起涟漪,却并未让她慌乱。
邱丽娘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重重点头:“对!不能让他得逞!我这就去安排!”她出来的时候对几位正在选购的夫人歉意一笑,“几位夫人先看着,后面库房有点小岔子,我去瞧瞧就来。”
“邱掌柜的有事尽管去忙,我们自己瞧瞧便是,每回您都这般热情陪着我们,真是太客气了。”
“哎呀!诸位夫人能来,那是看的起我们绣艺阁,诸位是贵客,等我忙完了就过来,彩品上好茶好点心,好生招待几位夫人,切莫怠慢了贵客!”
“是,掌柜的。”彩屏是个机灵的,立即上前张罗。
“哪儿呢?人在哪儿?”邱丽娘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后院,一脸的怒意,撸起袖子就要去找那混账算账的样子。
苏月禾立刻拉住暴怒的邱丽娘,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
邱丽娘一听,柳眉倒竖,火气“噌”地又上来了:“好个狗胆包天的混账东西!真敢找上门来了!看老娘不撕了他那张破嘴!”她撸起袖子又要往后巷冲。
“丽娘姐!”苏月禾一把拉住她,声音沉稳,“别冲动!他挑这个时候来,就是存了闹事的心!前头这么多贵客,不能惊扰了。按我们之前商量的办。”
苏月禾则对阿彩低声道:“去告诉韩忠,人盯死了,但先别动。另外,让所有护院都动起来,前门后门,尤其是通往后院的地方,加双倍人手!眼睛都给我擦亮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示警!”
“是,夫人!”阿彩领命飞奔而去。
苏月禾定了定神,脸上重新挂上温婉得体的笑容,知道那几位夫人在雅阁里看着新到的蜀锦料子。
后巷对面简陋的茶摊上,一个形容猥琐、眼窝深陷、一身酒气混合着汗臭味的汉子,正是江大山。
他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贼溜溜地盯着绣艺阁的后门。
这几日他天天在这里守着,经过几日的蹲守,他越发确定自己那“不听话”的婆娘和“赔钱货”闺女就藏在这高门大院里!
想到赌坊打手那冰冷的刀子和利滚利的债务,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娘的,躲得倒严实!”他啐了一口浓痰,心里发狠,“以为躲进这绣娘窝老子就拿你们没办法?呸!看老子不把这绣坊的名声搞臭!让你们乖乖把人交出来,还得赔老子银子!”
他这几天在玉州城的赌坊、下等窑子里混迹,别的没学会,泼皮无赖撒泼打滚、造谣生事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他特意打听到今日这绣艺阁前头来了好些有头有脸的官家太太,正是闹事的好时机!
绣艺阁前门,正是午后人流最旺的时刻。
一楼的亲子成衣铺挤满了给孩子挑选新衣的妇人,试衣镜前排着长队,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
二楼的贵宾专柜也是座无虚席,珠帘后笑语晏晏,邱丽娘刚安抚好几位夫人,正指挥着伙计展示一匹新到的云锦。
三楼雅阁似乎又有贵客登门,伙计恭敬地引着人上楼。
就在这时,一个凄厉、破锣般的嚎哭声猛地炸响在绣艺阁华丽的大门前!
“天杀的黑心绣坊啊!还我老婆孩子!你们这些丧良心的拐子!拘禁良家妇女啊——!”
这一嗓子,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喧闹!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男人——江大山,连滚带爬地扑到绣艺阁门前的台阶上,捶胸顿足,涕泪横流,声音凄惨得仿佛死了爹娘:
“各位老爷夫人!各位乡亲父老!给俺做主啊!
俺那苦命的婆娘江桃,俺那才五岁的闺女妞妞,被这黑心的竹溪绣坊给关起来啦!她们不让俺们骨肉团聚啊!
俺找了多少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定是被她们关在后院做苦工,不给饭吃,不给衣穿啊!求求青天大老爷们给俺做主啊——!”
他一边嚎,一边用脏兮兮的手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还故意把破衣烂衫扯开些,露出身上被赌坊打手揍出来的淤青,嘴里更是污言秽语不断,什么“拐卖人口”、“逼良为娼”、“丧尽天良”的词都往外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百工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紧接着,便是巨大的哗然!
“怎么回事?”
“拐卖人口?真的假的?”
“这人看着好惨啊…”
“竹溪绣坊?不会吧?苏夫人和邱老板看着不像这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看他哭得多惨…”
“啧啧,这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