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正在挑选衣服的妇人们吓得纷纷后退,抱紧了孩子。
二楼的贵妇们也被惊动,有的花容失色,有的皱眉掩鼻,厌恶地看着下面撒泼打滚的江大山,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眼中流露出怀疑。
原本热闹有序的绣艺阁门前,瞬间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邱丽娘在二楼看得清清楚楚,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把手里那匹云锦给撕了!
她指着楼下,对身边的管事吼道:“快!让护院把他给我拖走!堵上他那张臭嘴!”
几个护院早就按捺不住,得了命令,立刻冲下楼梯,就要去抓江大山。
江大山见状,嚎得更起劲了,一边手脚并用地挣扎,一边扯着嗓子喊:“杀人啦!黑心绣坊要杀人灭口啦!大家快看啊!他们心虚啦!俺老婆孩子肯定被他们害死啦——!”
护院们投鼠忌器,生怕动作大了真伤着他,反而坐实了“行凶”的名头,一时竟被他挣脱开。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人群被分开,只见韩牧野一身深青色劲装,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带着几名同样精干的护院,如旋风般疾驰而至!他显然是得了消息,直接从新开垦的药田那边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住手!”韩牧野一声断喝,声如洪钟,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到台阶前。那通身的冷冽气势和久居上位的威严,让还在撒泼的江大山都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嚎哭声卡在了喉咙里。
韩牧野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过狼狈不堪的江大山,再看向周围惊疑不定的众人,最后落在匆匆从二楼下来的苏月禾和邱丽娘身上,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
“你是何人?在此污言秽语,扰乱秩序,污蔑我竹溪绣艺阁的清誉?”韩牧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江大山被他气势所慑,但想到那可怕的债务,又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哭嚎:“俺…俺是江大山!俺是来找俺老婆孩子江桃和妞妞的!她们就是被你们关起来了!你们这些黑心的拐子!还俺老婆孩子!赔俺银子!”
“江桃?妞妞?”韩牧野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你说她们是你的妻女?那好,我问你!你既为人夫,为人父,可曾尽过一天养家的责任?你妻女身上的累累伤痕,新旧叠加,是谁所赐?!”
江大山一愣,眼神闪烁:“你…你胡说!俺…俺没有!那是她们自己不小心摔的!”
“摔的?”韩牧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怒意,“好一个‘摔’的!那我再问你!你欠下邻州‘鸿运赌坊’十两银子的印子钱,利滚利已至三十两!赌坊逼债,你无力偿还,亲口答应将亲生女儿妞妞卖给人牙子抵债!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惊。
“什么?!卖女儿抵债?”
“天啊!虎毒不食子啊!”
“怪不得他婆娘要跑!换我也跑啊!”
“原来是这么个烂赌鬼!自己造的孽,还敢来污蔑绣坊?”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看向江大山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愤怒!连二楼那些原本有些动摇的贵妇们,此刻也都露出了然和嫌恶的神色。
江大山脸色瞬间惨白,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连他欠赌债卖女儿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他指着韩牧野,色厉内荏地尖叫:“你…你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证据?”韩牧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手一挥。他身后一名护院立刻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展开,朗声道:
“此乃邻州‘鸿运赌坊’画押的欠条副本!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江大山欠银十两,画押手印俱在!”
“此乃赌坊管事及两名打手,在玉州府衙差役见证下的证词画押!证明江大山亲口承诺卖女还债!”
“此乃江大山亲笔所写,按有手印的卖女契书草稿!虽未成行,但其心可诛!”
护院的声音洪亮,将三份证据的内容一一宣读。铁证如山!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怒骂声此起彼伏:
“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
“自己赌钱欠债卖女儿,还有脸来找老婆孩子?”
“打老婆孩子的人渣!活该被赌坊打死!”
“苏夫人和邱老板是救人于水火!这烂人还敢来闹!”
江大山彻底慌了神,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嘴里还在无力地狡辩:“假的…都是假的…是他们污蔑俺…”
就在这时,绣艺阁紧闭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在阿彩和两位老嬷嬷的搀扶下,江桃牵着小妞妞,一步步走了出来。母女俩都换上了绣艺阁给她们置办的干净衣裳,但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看到门口瘫着的江大山,江桃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和恐惧,下意识地将妞妞紧紧搂在怀里。
“江桃!妞妞!”苏月禾立刻迎上去,护住她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苦命的母女身上。
江桃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些或同情、或愤怒、或探究的目光,又看看地上那个如同烂泥般的男人,再低头看看怀里瑟瑟发抖、满眼恐惧的女儿……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破釜沉舟的勇气猛地冲上心头!
她不能让恩人因为她们母女而蒙受不白之冤!她不能让这个畜生再有机会伤害她的妞妞!
“各位老爷夫人!各位乡亲!”江桃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发颤,却异常清晰地响起,“俺就是江桃!这是俺闺女妞妞!”她猛地拉起自己左臂的袖子,一直撸到肩膀!
“啊——!”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