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教头”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韩牧野的心头!
他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这个名字…这个称呼…已经有多少年未曾听人提起?!
韩牧野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穿透对方脸上的血污和青肿,死死锁定在那张饱经风霜、布满伤痕的脸上!
额角那道几乎被乱发和血污掩盖的、熟悉的旧疤…那棱角分明却因饥饿和伤痛而深陷的颧骨…还有那只勉强睁开的、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巨大悲怆的眼睛…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尘封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
“齐…齐放?!” 韩牧野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反手紧紧抓住对方冰冷枯槁的手,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你是…鹰扬卫左营第三队的…齐放?!你还活着?!”
鹰扬卫!大胤朝曾经最精锐的铁血卫队!也是韩牧野前半生荣耀与痛苦的根源!
当年最后一役,鹰扬卫近乎全军覆没,他侥幸逃生,背负着血海深仇与无尽恨意上一次还是助新帝夺嫡,这几年他已经渐渐放下仇恨,只是依然坚持将边疆那些伤残的兵士收留安排在各个铺子还有山庄。
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竟在这凉州城的阴暗陋巷,还能遇见旧部,还是以这种方式重逢!
“是…是我!教头…是我啊!齐放!” 地上的齐放听到韩牧野叫出自己的名字,瞬间泪如泉涌!
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滚而下,冲刷出两道刺目的痕迹。
巨大的激动和委屈让他如同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嘶哑悲怆,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的所有苦难、恐惧和绝望都哭出来!
“教头…呜呜…我以为…我以为你们都死了…都死在那里了…呜呜…老天开眼啊…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他死死抓着韩牧野的手,仿佛抓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
韩牧野心中也是激荡翻涌,眼眶发热。他用力握紧齐放的手,沉声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齐放,别怕,有我在!”
他一边渡入温和的内力稳住齐放翻腾的气血和伤势,一边仔细查看他的情况。这一看,韩牧野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冰冷的毒蛇噬咬!
刚才被血污和乱发遮掩,此刻仔细看去,韩牧野才看清,齐放脸上那道从右边眉骨一直斜划到左边嘴角的、巨大而狰狞的疤痕!这疤痕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几乎覆盖了他半张脸!
疤痕深可见骨,边缘扭曲翻卷,显然是极其锋利的武器所留,而且当时伤口极深,愈合得也非常糟糕!
更让韩牧野心头剧痛的是齐放的眼睛!他刚才勉强睁开的,是左眼,虽然肿胀,但尚有视力。
而他的右眼…那曾经明亮锐利的右眼,此刻只剩下一个深深凹陷下去、布满暗红色肉芽的恐怖窟窿!
眼皮无力地耷拉着,覆盖着那空洞的黑暗!这绝不是新伤,而是早已失明、眼球被摘除后留下的可怕痕迹!
“齐放…你的脸…你的眼睛…” 韩牧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痛惜和愤怒。他难以想象,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精于骑射追踪的鹰扬卫精锐斥候齐放,究竟经历了何等惨烈的遭遇,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齐放感受到韩牧野目光中的痛楚,哭声渐渐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刻骨的恨意。他用那只完好的左眼望着韩牧野,那只独眼中燃烧着幽幽的火焰,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般冰冷嘶哑:
“脸…是黑石堡陷落时…被狼卫的弯刀…划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用仅存的左手,韩牧野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指和无名指也齐根断掉了!
颤抖着摸向自己空洞的右眼眶,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是被他们…活活…剜掉的…为了逼问…鹰扬卫的…布防图…和…撤退路线…”
每一个字,都如同带着血淋淋的倒钩,狠狠扎在韩牧野的心上!
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战役,那场埋葬了无数兄弟的血色噩梦,原来齐放也承受了如此非人的折磨!
“你怎么会在这里?”韩牧野不解的问。
“唉!当年我侥幸从……爬出来,以为兄弟们都死了,我怕了三天三夜被一个路过的郎中救了,可是……”
“后来,我一路到了西北这边,想要活下来,可是,可是我忘不了兄弟们……他们……一个个惨死在我眼前,我每日都会梦见他们,大柱,二狗,大千……呜呜……我梦见他们,没有人收尸……呜呜……”
“教头……我以为,只有我活着……”
韩牧野眼睛红的滴血,那些早以为淡忘的岁月依然清晰的刻在自己的脑中,没想道齐放他,也还活着,怪他……找到他太晚了。
“这些人是谁?为何要打你?”
“他们……他们是赌坊的人,我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
“他们是谁?!是赤蝎?!是巴图尔?!” 韩牧野的声音如同寒冰,周身瞬间散发出凛冽刺骨的杀意!巷子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地上那几个呻吟的打手吓得噤若寒蝉。
“赤蝎…巴图尔…” 齐放独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更深的恨意取代,“不…不是他们…他们背后还有人,那些穿着黑色鳞甲…戴着狼首面具…如同地狱恶鬼一样的…‘苍狼骑’!巴图尔…只是…后来投靠他们的…一条狗!”
“苍狼骑…” 韩牧野眼中杀意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