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衣总觉得谢治这话,听着有点怪怪的。
她索性不去想那么多:“谢其安,我们走吧。”
只是,两人一同往外头走的时候,谢治走路不知道为何,有点同手同脚了。
叶莲衣和谢治一同去逛业火城,实则另有企图。她本就想找个叶惊鸿不在的机会,向谢治打探灵兽宗一事的真相。
叶惊鸿这魔头的心眼子太多了,叶莲衣最讨厌这种心眼子多的男人。
导致她没办法在保住马甲的情况下,打探出灵兽宗一事的真相。
但是谢治不同,他是个好忽悠的老实人,叶莲衣最喜欢忽悠老实人。
两人沿着熔浆河越走越偏僻,去往渺无人烟的郊外。
暗中尾随的南山烬,轻巧地跳跃在熔岩石壁之上。
它和身上贴着的小纸人远程通话道:【哦,谢治和小莲藕,眼瞅着往没人的郊外去了。】
南山烬身上贴的小纸人,正是叶惊鸿设下的。
叶惊鸿被魔臣们缠住了,他实在脱不开身,他只能将捆在地牢里的南山烬放了,让它去尾随两人,随时向他汇报情况。
南山烬气恼得很,自然是不肯同意。
于是,它又挨了一顿打,以一瓶窖藏千年的灵泉酒钓着,才勉强愿意尾随。
若不是只有南山烬,有能耐尾随谢治还不被察觉,他是真的不想放过南山烬。
叶惊鸿捏着另一只传音纸人,听着南山烬远处的汇报,眉头蹙得更深了。
他烦躁地传音道:【你说得准确吗?】
“你不信本君,你让我尾随作甚?”南山烬气恼地回他。
“他俩在往鸟不拉屎的地方钻了,你爱信不信!”
叶惊鸿在业火宫殿内,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谢治和衣衣去偏僻一点的地方玩,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城中集市衣衣已经玩过了。
魔臣瞧着尊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们面面相觑。
妖族最近攻势弱了不少,他们不就是问了一句要不要收拢兵力,早日起驾回极乐城,尊上的表情,为何是如临大敌?
谢治带着叶莲衣,来到城郊外的一处熔岩瀑布。
叶莲衣仰望着赤红色的熔岩,从高处轰然倾泻而下,流入地底的熔岩湖中。
巨大而壮丽的自然景观,让她不由心生赞叹。
“哇……”
谢治的眸子生出薄薄的笑意:“我之前听穷奇提过这里,他说,很适合带小姑娘一起来看看。”
叶莲衣一愣。
她没想到谢治居然是特意,带她来这里的:“穷奇师兄也带过小姑娘来这里?”
谢治颔首微笑道:“嗯,那是他闺女,他说他们是一家四口一起。”
远处潜伏的南山烬,躲在一棵魔树上,暗中偷窥传音道:【谢治这小子整得挺浪漫的,都带姑娘家来看熔岩瀑布了……】
它的狐狸眼猛然瞪圆了:【嗯?他怎么还上手了?】
魔殿之内的叶惊鸿端起一杯茶盏,抖得茶盏一直哐哐响。
“尊上,您听见了吗?”魔臣试探询问道。
叶惊鸿强行扯出一个笑容:“你,再说一遍?”
瀑布周围,时不时飞过的一群火红鸟,它们的尾羽犹如带着火光。
“那叫赤焰鸟,是业火城一种独有的鸟类魔物。”
谢治掏出一柄弓箭,递给了叶莲衣:“衣衣,你试一试能不能射中。”
叶莲衣尝试了一箭,“咻”的一声,射出去的箭,绵软无力。
谢治站在她身后,手臂稳稳托起她的弓,低声说道:“双脚分开,重心放低。”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调整她的姿势:“拉弦时,记得用背部的力量。”
叶莲衣屏住呼吸,随着谢治沉稳而有力的指令:“稳住呼吸,瞄准目标,然后——”
他们的手同时一松,箭矢破空而出。
远处,一只赤焰鸟应声而落,火焰般的羽毛如同火雨在空中散开。
谢治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走吧,我们去拿猎物。”
谢治抽出一柄短刀,熟练地将赤焰鸟去除羽毛和内脏。
“谢其安,原来你也会做饭啊?”叶莲衣托着香腮,坐在大石头上,看着他处理内脏到满手血污。
他们良善宗的男人,难不成都有烹饪的天赋?
谢治蜜色的脸庞带了一点薄红:“行军打仗的时候,学了一些简易的烧烤煮饭,多得就不会了,比不上你师尊的手艺。”
叶莲衣听着,琥珀色的眼眸弯了起来。
谢治拿了赤晶石钩,将处理好的赤焰鸟,吊在熔岩滚烫的热气中,缓缓旋转着。
不久后,赤焰鸟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叶莲衣看着有趣,也上手烤了一会儿,结果热得满头大汗。
两人实在热得受不了,他们就找了一处离熔岩远一点的偏僻角落,坐下来分享烤好的赤焰鸟。
南山烬用后腿挠了挠脸蛋,看得百无聊赖,打着哈欠道:【一同射鸟,烤鸟,吃鸟……哈……】
【俩人处的挺火热的,都玩到大汗淋漓了,这回双双躲角落里了。】
“咔”的一声,叶惊鸿手中的茶盏四分五裂了。
吓了开会的众魔臣好大一跳:“尊上……您怎么了?”
叶惊鸿整个人冒着森森寒气,他不断平息激荡起伏的胸膛。
他不断告诉自己,你得相信谢治,你得相信衣衣。
衣衣,她是绝不可能背叛你的……不对,衣衣满嘴都是假话,身份还是存疑的仙门奸细。
对,叶惊鸿你得相信你的好兄弟,谢治一向是个老实人……个屁!
他分明是个闷骚,一点都不老实。
叶惊鸿猛然站起身,拂袖而去:“本尊想起来有点事,这会明天再开吧。”
说着,跨着长腿要拂袖离开。
魔臣们连忙扯住他的衣袖:“不行啊!尊上,这些事,真的不能再拖了啊!”
谢治用宽大草叶包着,递给了她半只赤焰鸟。
经过熔岩热气烤过的赤焰鸟,外皮焦香酥脆,肉质鲜嫩多汁。
叶莲衣并没有忘记,来这儿的真实目的。
她捧着小半只烤好的赤焰鸟,垂眸问道:“谢其安,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谢治冷硬的面容,划开一丝温柔道:“嗯,知无不言。”
叶莲衣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澄澈的双眸问他:“你能告诉我,十六年前你在灵兽宗,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谢治手中的半只赤焰鸟,猛然坠落在地。
一瞬间,和睦轻松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这是叶莲衣一直追逐的真相,而能解开谜题的钥匙,便在谢治的身上。
谢治呼吸沉滞了许多,他错开与叶莲衣对视的目光。
他绷紧了薄唇,喉头有些艰涩:“衣衣……问这个做什么?”
叶莲衣目光沉着,轻轻说道:“我从前,认识过一个朋友,她是一个笑得很好看的小姑娘,十一岁时就死在了那一起灵兽宗灭门案中。”
“外头都说,是勿生魔尊屠戮的灵兽宗满门。”
正是因为那一天,她踩着黏稠的鲜血,踏上了青苔石阶。
看着曾经鲜活的道友们,成为一具具的冰冷尸体。
亲眼看见了满身血污的叶惊鸿,站在灵兽宗满门尸骸之中。她才会那般愤怒的,一剑捅穿了叶惊鸿的魔心。
这是叶拂衣仇恨着叶惊鸿的理由。
若不是重活一世,转成为叶莲衣,她或许永远不会质疑,曾经看见的真相。
少女的双眸里,有期待、有忐忑,还有渴望。
谢治他的表情变得极为凝重,呼吸不由急促,浑身都在颤抖,他艰难开口道:
“灵兽宗不是叶惊鸿屠戮的。”
听到这个答案,叶莲衣不由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不是叶惊鸿做的。
她轻松地扬起嘴角:“谢其安,那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谢治将一双暗沉的目光转向她,他表情认真道:“——是我。”
叶莲衣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治。
那一瞬间她都感受不到,四周岩浆散发的炙热,只感觉从胸口凉到了脚底。
她仍然记得,她走入满地尸体的灵兽宗,那一刻她心中无限的愤怒。
那时,她只想杀死勿生魔尊,为灵兽宗满门报仇。
她拼尽全力,最后,只将他打到身受重伤,就让他逃走了。
从此,勿生魔尊销声匿迹十六年之久,他们再次见面,便是在叶惊鸿疗伤的那个莲花灵湖。
叶莲衣错愕地望着谢治,呼吸有点沉重:“为何?谢其安,你并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你为何要杀他们?
谢治静静凝望着她,随后当着她的面,一件件解开自己的衣裳。
叶莲衣猛然瞪大眼睛。
她看到了无数的伤痕,鞭伤、刀伤、烫伤,谢治华服藏住的地方,竟然没有一块好肉。
此刻,谢治沉稳的面容露出判若两人的肃杀之气,他声音充满了十足暴戾:“他们奴役本侯,践踏本侯,欺凌本侯!他们该死——全都该死!”
谢治的噩梦,便是囚灵笼中的三百年的光阴。
毒辣的鞭子一次次无情的,抽打在他的身上。
那时,灵兽宗的门徒,谁都能奴役他,驱使他,狠狠践踏着他!
他们用烤红的烙铁,为他烙上妖奴的烙印,一枚又一枚,如同玩闹一般,烫着它的浑身上下。
“哎,你们收敛点,这可是稀有的异兽獬豸啊?”一个新来的灵兽宗弟子提醒道,“天生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
“害,没事,这一只都被退了许多回了。长老说了,它是再卖不出,便扒皮抽筋去骨,贱卖给丹宗入药了。”一个高个的灵兽宗弟子喝着酒,不以为意道。
新来的灵兽宗弟子,有些诧异道:“它品貌不错啊,怎么一直被退?”
将烙铁放在火中烤的高个弟子,他眉眼讥笑道:“不肯认主的玩意,品貌再好有什么用?”
“这只獬豸兽傲得很,再打再骂都不肯认主,采买的主是要用它的,若它是无用,还不如入药。”
另外一个矮个弟子用胳膊肘捣了捣,指着那只凶猛异兽的下腹道:“瞧见没,这玩意鞭子这么大呐?”
“妖兽都大,这只格外大,真他娘让人妒忌。”
几个弟子喝着酒,谈着荤话,越谈越兴奋。
“我听说这种灵兽鞭拿来泡酒,壮阳效果是最好了,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