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寒黑扇猛然一抖,将漫天银针雨拦住。
他蹙眉:“这位姑娘,我乃风盟主邀请而来的客人,你这般粗鲁可就不好。”
盈袖冷笑了一声:“客人?请柬呢?”
封墨寒脸色阴沉至极。
即便他没有请柬,那也是母后传讯让他来得。
“没有请柬,你算什么客人!想入月华宫,需得我看门人的经过第一道考验。”
封墨寒内心些许烦躁,他压住不满:“什么考验?”
盈袖冷漠道:“绍月,可以玩蹴鞠了。”
只见,一个娇俏的可人的女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封墨寒挑挑眉,摇着折扇,嘴嗨道:“能和这等小美人玩闺中蹴鞠,颇有情趣……”
他突然噤声了。
那娇小的绍月迅速变庞大,成了一只浑身肌肉的巨型黄犬,朝着他凶恶的嘶吼。
这是一只极品的妖兽,妖力凶悍。
封墨寒收了扇子,眯起眼睛:“蹴鞠呢?”
盈袖喝着凉茶,微笑道:“阁下的脑袋摘下来,不正好可以当蹴鞠吗?”
第二道山门:断念桥。
过了勿隐关,便是横跨深涧的断念桥。
叶莲衣远远看到一个姑娘扒着桥栏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心头簪啊!那是我心上人送得礼物,怎么就掉下去了!”
女子看到叶莲衣,眸光一亮:“姑娘,我心爱的发簪掉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取回来?”
叶莲衣一看,漆黑的深涧,阴森恐怖,若是脚滑摔下去,保不准会粉身碎骨。
“一支旧簪子,何必冒着这等风险去取?”
女子:“那支银簪,是我心上人送我的定情信物,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相思。”
叶莲衣想了想,从藏宝莲蓬里,摸出支流光溢彩的凤凰簪,簪头镶着鸽血红宝石,比相思姑娘那支普通银簪华贵数百倍。
“姐姐,这支送你。”她把簪子塞到相思手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支更配你。”
相思捧着凤凰簪愣住,眼泪还挂在脸上。
叶莲衣继续劝道:“一支旧簪,丢了便丢了,你心上人若真心待你,以后,定会给你买更大、更好的,你何必为一支旧簪伤心?”
相思:“……”
她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没有理由反驳。
相思让出了道路:“你通关了,走吧。”
叶莲衣成功通过第二关。
以前,叶惊鸿生怕她,被诡计多端的穷男人骗走了,想要早早拔掉她那该死的恋爱脑。
他不停告诉她,男子的真心不是采几朵花,或者为你淋一场雨。
真心,得看对方付出的,是不是他珍贵、重视的东西。
眼见着,封墨寒胳膊上添了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他没想到,第一道山门的看门人,竟然是个顶级的驭兽师,和这只极品灵犬配合的亲密无间,对付起来颇为棘手。
半个时辰后,盈袖不情不愿地宣布道:“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
封墨寒脸色铁青地离开。
远远的,绍月心不甘情不愿道:“不好玩,不好玩,还是和刚刚的姐姐玩得开心。”
盈袖笑了笑,没有说话。
封墨寒上断念桥时,第二个考官相思正看着昂贵的凤凰簪,咧嘴傻笑。
见他过来,相思连忙将凤凰簪藏进乾坤袋。
封墨寒本想直接走过,却被相思一把拽住:“公子留步!我的发簪掉下去了,你帮我捞上来!”
“没空。”封墨寒甩袖想走。
相思却吹了一个口哨,引来了涧底的水蛇。
数十条青黑色的水蛇顺着桥柱爬上来,吐着信子拦住了封墨寒。
相思威胁道:“那簪子可是我命根子!你不捞,休想从断念桥过去!”
封墨寒压抑住满腔怒火,告诫自己,这是月华宫的人,是他母后的人,绝不能轻易杀了。
封墨寒不耐烦:“你的意思是,这个黑水涧里,还有一支刚刚你手上的凤凰簪?”
相思眼珠子一转:“没错,这凤凰簪可是一对,公子速速帮我捞上来吧。”
封墨寒飞入深不见底的涧水。
他平生第一次“屈尊降贵”,居然为了一个陌生女人,寻觅她口中的凤凰簪。
与此同时,水底的数千条毒蛇伺机而动,向封墨寒的方向蜂拥而至。
叶莲衣终于爬到了山顶,瞧见,月华宫的门口,放着一面巨大的铜镜。
有个穿粗布裙的老妪从殿后走出,手里还拎着个针线篮。
见叶莲衣警惕的样子,她笑道:“老婆子是第三道山门的考官。”
她指着门口的铜镜:“这镜叫‘照心’,能映出你最不敢面对的事。你若敢盯着镜中影像看三息,便算过关。”
她内心最恐惧的事情?
叶莲衣不以为意地看向镜面。
镜中的幻影慢慢浮现,她的脸色突然巨变……那是十岁,尚且是叶拂衣的自己。
熟悉的村庄内。
爹有气无力道:“把大丫卖了,拿去换口饭吃吧。”
娘反对:“你傻啊!那夫人说等她回来,还会再给咱们一支金簪呢!”
“金簪!你成天就惦记金簪!”爹愤怒道,“家里的米缸早就空了,这三年大旱,家家户户颗粒无收,村里的井水都枯竭了,大伙都快撑不下去了。”
“别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就算来了,一支金簪,也抵不住这样的大灾年!”
他们争吵了一架,最终还是没有发卖了叶拂衣。
他们想着,再熬一熬,万一下了大雨,这场大旱就过去了,金簪又能再多一支。
村里的人,有些挨不下去的,尸体都发臭了。
村长怕有瘟疫,将他们堆在一起火葬了。后来,死人比活人更多,他就没有力再管了。
人没有饭能撑七天,没有水却只能撑三天。
靠近的村庄的河流已经干涸了。
叶拂衣绝望地躺在干裂的河床上,仰望着灼灼烈阳。
她饿得眼冒晶星,渴到嘴唇干裂结痂。
她感觉到无数视线打量着她,犹如野兽一般盯着她。
照理来说,她不该听清的。可是这群人的声音,就清晰的钻入耳中。
“这丫头、快不行了……趁着她还有口气,去喝点她的血……”
另一人反对:“这、这怎么行呢?”
“隔壁村连刚生下的娃娃都煮了,那死了的孕妇的胸脯都割下来,就为了挤出点奶水……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她要怪,就怪这个世道吧。谁让这个世道,只能吃人呢。”
男子举起镰刀,摇摇欲坠向她走开:“来世,你再投个好人家吧!”
血液四溅。
少女的脸上溅满了男子的温热的血。
四周的灾民蜂拥而至,犹如蚂蝗围成一团。
而其中,还有她的爹娘,手脚并用地爬着过去,嘴里念叨着:“大丫,让爹先来……”
“大丫,你让让娘,让娘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