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衣的精神从铜镜中抽离的那一刻,涌出来强烈的恶心感,竟然蹲在角落里,不断地开始干呕。
她从来都不愿意和人提及这段往事,无论别人如何追问,全推辞说忘记了。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未一天忘记过。
否则,她怎会如此执念在杏花雨种满灵稻,在稻香蛙声中度日。
又怎会在良善宗,不过吃饱肚子的那一刻,就为年少不可得,忍不住眼眶发酸?
老妪放下针线,将一个刚刚做好的安神香囊递给她。
老妪推开月华宫的大门:“月华宫就在里面。孩子,看清楚自己的心了吗?”
“我看清楚了。”
叶莲衣稳了稳心神,毅然走出推开了月华宫的侧门。
她绝不能让易子而食,尸横遍野的惨剧,再一次上演。
远处,一袭淡金衣袍的风不语,坐在万花团簇之中。
眉间的一点朱砂,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慈悲,看到来人是叶莲衣的时候。
他笑道:“小莲衣,我们许久未见。”
叶莲衣扬起一个笑容:“是啊,风宫主,我们好久不见。”
没想到再见,又是敌人了。
风不语对她的到来,并不觉得惊讶:“过来,让本宫的看看你。”
叶莲衣没有抗拒,反而故意挨近了他。
他犹如上辈一般,慈爱地看着她:“长高了,是个大姑娘了。”
风不语推过浅青釉色里玲珑的糕点:“这是四季糕,取用了不同时节的花,等了四时才齐全的。”
当齿间咬开酥脆的外皮,梅香混着雪水的清冽漫上舌尖。
叶莲衣:“这是梅花酥?”
叶莲衣吃了一块糕点,没有再吃第二块了:“风宫主,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谈一点事情。”
叶莲衣心脏嘭嘭直跳。
她不确定这样的要求,对方是否同意。
“都下去吧。”风不语道。
暗香犹豫是否要离开。
风不语只是温柔道:“让我与故人,单独一叙。”
他的无限包容和信任,会在某一个时刻,让叶莲衣觉得自己很卑鄙。
她应该是心虚了,为了强行壮胆:“风不语,为什么你一定要挑起三族之间的斗争?”
风不语温柔地笑了,犹如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答案,本宫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叶莲衣深呼吸了一口气:“是,你想要统一三界,颠倒阴阳。”
“可是风不语,这个战争一旦开启,不止是男人,也会有无数女人跟着遭殃……”
“乱世之中,无力自保的女人,”叶莲衣嘴唇哆嗦,“那便会沦为奴婢、娼妓、食物,她们的命比草都贱。”
上辈子的叶拂衣,是乱世里的幸运儿,若不是她早早入道,若不是她力气生得比一般成年男人都大。
那一场饥荒中,成为食物的便会是她。
换成这辈子的叶莲衣的孱弱体质,在没有修为的情况下,将她丢入这样的乱世,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这个世上,不是所有女子,能像叶拂衣一般强大,像叶莲衣一般幸运。
有许多如同肖瑶师姐修为低微,却擅长智谋的女子,也有许多,智谋和武力都平平,却在其他地方出彩的女子。
世上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树叶,又怎么要求每一个女子,都拥有强大的力量,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自保存活下来?
风不语沉默了一会儿,道:“成神之路,总会铺就无数尸骨,小莲衣,这是必要的牺牲。”
“三界一统,便是为了以后减少这样的牺牲。”
叶莲衣激动的站起来,大声怒斥道:“那是因为踩在脚下的尸骸,不是你在乎的人!”
她的情绪异常的激动,眼眶都发红。
风不语微微蹙眉:“小莲衣,你还没有从照心境的阴影走出来吗?”
叶莲衣攥紧手心,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稳定自己的情绪。
“并不是非要战争,才能大一统,我们可以放下各族之间的偏见……”
风不语打断了:“叶莲衣,你知道在历史上,死得最快的是哪一种人吗?”
叶莲衣一愣。
“是像你这样的,摇摆不定的中立者。”
“你既不认可父权统治,也不认可母权统治。既不认可妖族统治,也不认可魔族统治,甚至人族统治。”
“这个世上永远是少数服从多数,你这样的中立者,最后,只会死无葬生之地。”
叶莲衣沉默了。
是的,曾经她是完完全全的仙门利益的维护者。
可是如今的她,重生成了一只妖精,却隶属于魔族势力,可她受到的教化,却是仙门千百年来的教育。
她已经没办法,只维护一个种族的利益了。
风不语冷漠道:“你若来做客,月华宫永远欢迎你。你若是做说客,那请回去吧。”
事实又一次证明,她不是一个好说客。
像她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只适合干一些,杀人、放火和绑架的活……
望着风不语一袭金衣的背影。
叶莲衣的眼神变得渐渐锋利,一步步地悄无声息地靠近他。
她左手转动着掌中莲台,右手蓄着全力的修为,不断靠近着他。
此刻,浑身蛇腥味的封墨寒,从拐角处出现,一声欣喜呼唤:“母后!”
惊得叶莲衣立刻停手。
封墨寒一愣,诧异道:“叶莲衣?你怎会在这里?”
叶莲衣暗叫不好,这老阴蛇怎么突然来了!
只见,封墨寒面露大喜:“母……盟主!此人就是叶惊鸿的徒儿,是魔域当今的少主!只要我们绑架了她,此战必然大捷!”
封墨寒露出兴奋。
这一路他简直是倒霉透顶!现在,竟然彻底转运了!
第二道关卡。
封墨寒斩杀了无数毒蛇,再从血污的石涧内,取出那一根银簪。
望着又脏又臭的银簪,相思嫌弃的用帕子捂着鼻子,躲着他道:“我丢的不是这一支。”
封墨寒杀了这女人的心都有了,想他封墨寒到哪里去,不是受尽女人的追捧?
何曾见过女人,如此嫌弃他?
封墨寒再度告诫自己,这是自己母后的宫人,他绝不能杀……
他咬牙切齿道:“此簪刻有相思二字,就是你本人掉落的簪子。”
他威胁道:“作为第二道关卡的考官,你随意更改考核内容,就不怕风盟主怪罪吗?”
相思翻了个白眼:“风君才不舍得责罚我们呢。”
这大男人都没有一个小姑娘有眼力劲,都不知道给自己塞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