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历二十年,十六岁的二皇子封亲王,封号为礼。
政历二十二年,十六岁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封亲王,封号分别为敦和平。
政历二十三年,十六岁的五皇子封亲王,封号为信。
政历二十八年五月,十九岁的小满大婚,五个月后,太子妃诊出喜脉。
政历二十九年二月,肖政宣布退位,六日后,小满登基,年号文琮。
小满登基后封嫡母为慈宁太后,住寿宁宫;封生母为昭元太后,依旧住昭纯宫。
肖政的其余嫔妃全部升一级,大皇子生母敏贵妃为敏皇贵太妃,二皇子生母加封皇贵太妃,三皇子生母追封太淑仪,以此类推。
未生育的嫔妃全部迁去景山行宫安养,所有吃穿用度皆按太妃之位供给;有子嗣的嫔妃恩准去儿子府中养老。
皇后搬入寿宁宫后,立刻把宫权全部交予新皇后,过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宫里住腻了,就去敬和公主府或者四皇子府邸住段时间,含饴弄孙,过得比肖政在位时还快活许多。
至于肖政,退位的第三天,交接完所有事务,带着曲簌直接住到了宫外的宅子中。
不是觉得皇后怀有身孕,他们走了不好,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在离开宁州的马车上了。
搬去宫外宅子的第二天,曲簌和肖政俩人睡到巳时末才起来。
慢悠悠的用了一个早膳加午膳,肖政心满意足的躺在曲簌定做的扩大版的躺椅上感叹,“不上朝不见大臣不批阅奏折的日子真舒服啊。”
曲簌闻言忍不住吐槽:“你好意思吗?小满都没叫苦呢,这半年来,你三天两头找理由让小满替你上早朝、批阅奏折等,变着法的把朝事交给小满,幸好月婉是个懂事的,新婚夫妻,妻子还怀有身孕,丈夫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忙,我是月婉就该怨你了。”
肖政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拉着曲簌的手,带着她一起躺在椅子上。
“小满和太子妃懂事孝顺顾大局,不会有二话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整天只想黏着我。”
曲簌发现,此人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膛上,“放开我,是我不懂事,我不该黏着你。”
“夫人不要生气,为夫偏偏喜欢夫人黏着我,不,是为夫喜欢黏着夫人。”
出了宫,肖政一口一个夫人,刚开始曲簌不习惯,后来便随他去吧,听习惯了,夫人还蛮好听的。
二人躺了一会儿,都没有睡意,打算收拾一下,去城外的庄子上看一看,顺便歇几晚。
换了身雨过天青色衣裳的肖政站在曲簌面前,过了不惑之年的肖政很少穿浅色的衣裳,久了未见,曲簌忍不住多看两眼。
肖政常年锻炼,心情舒畅,又因曲簌的要求没有蓄胡须,四十九岁的肖政看起来和三十七八的男子无一二,加之大权在握多年,身上有上位者的威严,时间沉淀下的稳重内敛,举手抬足间,曲簌依旧是不免心跳加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相伴二十余年,肖政对曲簌太了解了,嘴角微微勾起,“夫人,好看吗?”
“好看,夫君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肖政肖政招手,“夫人,过来,替为夫把玉佩系上。”
曲簌走上前,为肖政系好玉佩,系好的一瞬间,肖政一下揽住曲簌的腰,夸道:“夫人也很年轻漂亮。”
眼前的女子,即将当祖母了,和二十七八岁时没什么两样,有次和大公主出去,不认识的还把她和大公主错认成了两姐妹。
在曲簌和肖政身上,印证了那句话:爱人如养花,用心呵护,花会开的更美更长久。
曲簌和肖政在庄子上住了七八日,又去宁州城外的几家作坊转了一趟,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赶在皇后预产期前一个月回来了。
文琮元年六月初六,皇后于凤倾殿诞下皇上的嫡长公主,曲簌和肖政的第一个孙女,二人为皇后和大公主送上一份大礼。
但曲簌第一次抱着孙女时,很懵,三十九岁的她居然当祖母了,以前大皇子大公主他们的孩子,她还能安慰自己不是亲生的,到了小满的女儿,她不得不接受现实了。
看望了皇后,又嘱咐小满照顾好皇后,曲簌和肖政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肖政见曲簌奄奄的,故意问:“怎么了,得了孙女不开心?”
曲簌靠在肖政肩上,没好气的道:“我是那样的人,男孩女孩平安就是最好的。我是在感叹,我这么年轻居然当祖母了。”
肖政前几年便当祖父了,不理解曲簌的惆怅,但还是安慰:“夫人当了祖母,依旧是最年轻最漂亮的祖母。”
“你就哄我吧。”
“为夫怎敢欺骗夫人,是实话实说。”
……
孙女百日后,曲簌和肖政又准备出发,可九儿要成婚了,对女儿,曲簌更不放心,所以这一拖,到了文琮三年四月初,二人才坐上出游的马车。
他们没定目的地,走到哪里好玩,就多待一段时间,文琮四年初,他们走到了江南一带,喜欢江南的气候和风土人情,直接置办了一个宅子,住了两年多。
后来,二人还去了定安以外的很多国家,十余年间,大大小小,去了几十个地方。
他们倒不是一直在外玩乐,隔两三年他们会回宁州城,和亲人待一两月。
文琮六年,外出游玩了三年的肖政和曲簌再次回到宁州城,恰逢七月初七,二人相携去宁安河畔的游船上听曲,上点心的小厮早就换了人,点心的样式越来越多。
曲簌拿着糕点慢慢的品尝,遇到好吃的,习惯的塞给身旁的肖政尝尝。
在曲簌吃第五块时,肖政笑着挪开了盘子,“少吃点,等会儿又吃不下饭了。”
言语间,肖政脸上满是宠溺和无奈,如当年一样。
……
文琮十六年,肖政六十五,曲簌五十五了,玩够的俩人回到宁州城长住。
一来年纪大了,在外飘着身体吃不消,二来曲父曲母年纪大了,生了几次病,曲簌想多陪陪他们。
还有便是年纪上来后,心境变了,开始喜欢含饴弄孙的日子。
小满的长女肖珍和曲簌最投缘,回来后,曲簌便把她带在身边教导,准备把玉颜坊的交给肖珍管理,肖珍不负曲簌的期待,玉颜坊在她手中,更上一层楼,帮助了更多的人。
后继有人,曲簌干脆全部放手,安心陪着肖政过二人的小生活。
文琮十八年,曲簌送走了母亲,文琮十九年,曲簌又送走了父亲,除了小舅舅,曲簌在世上没有至亲长辈了。
因此曲簌越发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
肖政也发现,岳父岳母走后,曲簌更黏着他了,她知道原因,安慰的话无用,只能时刻陪着她。
后来十多年,二人好像刚谈恋爱的小情侣一样,一刻也舍不得分开,孙女还开玩笑说:祖父祖母比她和驸马都恩爱。
永嘉八年,八十二岁的肖政身体突然下滑,曲簌吓得不行,不顾小辈们的劝阻,亲自守着,半个月后,肖政身体好转,曲簌长舒一口气,趴在肖政枕边,喃喃道:“肖政,多陪小七几年,我不想一个人。”
肖政抬手抚摸着曲簌不再年轻的脸庞,“好,我多陪小七几年。”
永嘉十二年,八十六岁的肖政再次病倒,几天之后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曲簌知道时日快了。
果然,三天后,半昏迷的肖政醒来,看着像恢复了许多的样子,曲簌却没叫太医,而是把小辈全赶了出去。
静静的屋子里,二人四目相对,曲簌瞬间泪流满面。
肖政努力抬手擦曲簌脸上泪,“小七,别哭了,我心疼,小七不要怪我食言,我到了地府,不喝孟婆汤,下辈子一定第一个遇见小七,那时没有别人,就我和小七。”
肖政一段话,歇了几次才说完。
曲簌握住肖政擦泪的手,“好,下辈子,就我和你俩人。”
听到曲簌下辈子还愿意和他在一起,肖政满意的笑了,“小七,小辈们孝顺,朕走后,他们会照顾好你的,你要好好活着,别急,我在下面等你。”
曲簌哭着摇头,“不……不,我不要他们照顾,在一起六十年了,我只要你照顾我,这七十六年是我赚来的,值得了。”
肖政着急道:“小七听话,好好活着。”
肖政一着急,接连咳嗽了几声,呼吸越急促。
曲簌抚着肖政的胸口,“我听话,我好好地,你记得要等我啊。”
“好,我等你。”
肖政没有力气说话了,曲簌一人慢慢在他耳边说着在一起时的很多事,刚开始肖政还能动动手指,半刻钟后,手垂下,没了呼吸。
曲簌知道肖政走了,擦干泪,出奇的平静,仔细抚平衣服上的皱褶,带上第一次生日肖政送她的那只镯子,拉开床尾的抽屉,拿出里面的药丸,吞了下去,药丸很苦,曲簌又吃了两颗蜜饯。
吃完蜜饯,曲簌还嘲笑了自己一番,几十年,被他越养越娇,重孙都有了,吃药还嫌苦。
最后,曲簌躺在肖政身边,与他僵硬的手十指相扣,小声说道:“肖政,原谅我骗了你,我不喜欢没你的日子。”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肖政和曲簌相伴六十年,同逝于永嘉十二年七月初一,其子文琮帝肖稷将俩人合葬于帝陵。
肖政和曲簌去世后,很多大臣和民间百姓在每年七月初一当天自发祭奠二人,甚至有些地方还为他们修建了供奉的庙宇,做这些的人,大多是开放女子科举及‘四季如春’的受益者。
后人提起政历帝,最多评价是任贤革新、尧鼓舜木、一代明君。
提起曲簌,多是才德兼备、博施济众,而且在后人口中,曲簌不止是政历帝的俪皇贵妃,更是‘四季如春’的创始人曲簌。
何似此花荣艳足,四时长放浅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