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冬。
对大明而言,这是一个充满了勃勃生机,却又暗藏着无边杀机的年份。
在过去的两年间,一场由天子亲自推动的、自上而下的铁血风暴,席卷了整个帝国。以勾结外敌、贪腐通贼为名,前任首辅韩爌及其盘根错节的党羽,被连根拔起,抄家灭族,朝堂为之一清。随即,这把利刃,又指向了盘踞山西、掌控天下经济命脉、甚至暗中资助后金的“晋商”集团,在东厂与神武军的联合绞杀之下,这个传承数百年的商业毒瘤,灰飞烟灭。数万名与之勾结的官员、商人、白手套,人头落地。
这两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为国库带来了惊人的财富。但这,并非全部。随着皇帝巡幸江南、整合海疆,全国的官僚士绅阶层,都以前所未有的“觉悟”,献上了巨额的劳军献金;以郑芝龙为代表的东南海商,开始将海贸的部分利润,作为税收,上缴国库;更重要的是,皇帝通过向诸王开拓军,大规模出售军备物资,使得海量的资金,从藩王的私库,回流到了他自己的内帑。
林林总总,合计高达七亿八千万两白银的巨额财富,让大明的国库,达到了前所未的、足以让历代帝王都为之疯狂的充裕程度。
钱,不再是问题。
兵,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武装到了牙齿。皇帝的嫡系核心【神武军】,在数次征募后,正式扩充至五万人的满编制,成为悬在天下人头顶的、最锋利也最璀璨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帝国的内部,在铁与血的洗礼之下,基本整合完毕。现在,是时候,检阅那些被他亲手放出牢笼的、已经磨砺好爪牙的猛兽了。
在过去的两年间,大明的腹地,出现了三座巨大的、互不相干,却又目标一致的“战争机器”。无数的财富与人力,正被投入其中,日夜不息地,锻造着即将震惊世界的三支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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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南阳。唐王大营。
唐王朱聿键,这位充满了侵略性的“猛虎藩王”,将他的野心,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他麾下的军团之上。
南阳盆地,这片中原的沃野,如今已变成一座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军城。昔日的农田,被平整为广阔的校场,每日有数万士兵,在其上操演着从皇帝那里流出的、神武军的简化版战术。喊杀声与口令声,震天动地。
朱聿键站在他那高达三层的点将台上,看着眼前那片黑色的钢铁森林,心中充满了万丈豪情。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十数位前来“入伙”的、来自北方各地的郡王与镇国将军。他们带着自己的家族私兵,汇入唐王的麾下,使得这支军团的总兵力,已然逼近五万之众。
“殿下,”他最得力的副手,那位由申氏豪强嫡子担任的“博士”申屠,躬身汇报道,“第一、第二骑兵军团已完成合练,随时可以冲垮任何两万人的步兵方阵!”
朱聿键的目光,锁定在远处那正在练习集团冲锋的数千重骑兵身上。他们,是他军团的灵魂,装备着从皇帝手中,用海量白银换来的、最顶级的瓦兰迪亚冠军骑士模板的全套武装。
“不够!”朱聿键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他们的冲锋,有其形,而无其神!比起陛下的龙骧营,依旧是云泥之别!朕曾有幸,观摩过神武军的操演,他们的前进,不是靠勇气,而是靠本能!是那种绝对服从、无视生死的本能!我们的兵,还差得远!”
他转过头,厉声道:“传令下去,训练量,再加三成!告诉他们,谁在训练中偷懒,就等于是在未来的战场上,杀死自己的袍泽!本王,第一个不饶他!”
申屠心中一凛,连忙领命而去。
朱聿键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支庞大的军队。三万余人的主战部队,装备也堪称奢华。步兵们,有近三成装备着瓦兰迪亚军士级别的链甲与长矛;远程军士,有近二成装备着瓦兰迪亚神射手级别的钢臂重弩。
他知道,自己的军队,是三路大军中,最强的一支。他要的,不仅仅是胜利。他要的,是一场无可争议的、碾压式的、能为他赢得那半壁朝鲜江山的……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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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衡州。桂王大营。
桂王朱常瀛的军团,则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象。
三万五千人的大营,被规划得井井有条,如同一座精密的棋盘。除了兵营与校场,更有大片的区域,被建设为“随营学堂”与“后勤工坊”。
此刻,在他的中军大帐内,没有震天的喊杀声,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朱常瀛正与几位他重金招募来的“博士”,围着一张巨大的、标注得密密麻麻的朝鲜地图,进行着最后的战略推演。
“王爷,”一位出身大儒林文正门下、负责民政规划的“博士”,指着地图的西南角说道,“依下官看,我军不应首攻汉城等坚城。当效仿昔日淮阴侯之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军主力,可佯攻平壤,吸引满清与朝鲜的主力。而另一支偏师,则当由此地——全罗道登陆。”
“此地,乃朝鲜粮仓,民心富庶,且守备松懈。我军先取其粮,再以仁政安抚,则王师之根基,便稳如泰山。届时,是以战养战,还是南北夹击,皆在我手。”
朱常瀛缓缓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先生之言,深合我心。战争,非一日之功。征服,更非一战之能。要打,更要治!”
他的军队,完美复刻了【卡拉德帝国】的“多兵种协同”理念。其核心,是一千五百名装备着帝国精锐具装骑兵甲胄的重骑兵。在其周围,是大量的帝国军团步兵与帝国宫殿卫士,攻守兼备,毫无短板。
他向皇帝购买的物资中,除了兵器铠甲,更有大量的耕牛、铁犁、耐寒的稻种。
他要的,不仅是一场胜利,更是一个长治久安的、属于自己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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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卫辉。潞王大营。
潞王朱常淓的军团,则充满了野蛮的活力与挣扎的求生欲。
两万五千人的军队,以悍勇的【斯特吉亚】为模板。每日的操练,都伴随着震天的战吼与此起彼伏的斗殴。
朱常淓,这位曾经的风雅王爷,此刻,正一脸怒容地,站在一座堆满了兵器的库房前。他拿起一杆长矛,用力一折,“咔嚓”一声,矛杆应声而断。
“这就是你给本王采购的‘精铁’长矛?!”他将断矛,狠狠地扔在一名五大三粗的、出身军户世家的将领脚下,“这种东西,上了战场,是让我的士兵去送死!”
那名将领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但看到潞王那冰冷决绝的眼神,以及他身后那五百名沉默得如同冰山般的亲卫骑士,他心中的气焰,瞬间便被浇灭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王爷息怒!是小人被奸商蒙骗了!小人立刻去换!”
朱常淓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他。
两年了,他早已不是那个不问世事的艺术家。他学会了看账本,学会了分辨武器的优劣,甚至学会了,如何用自己手中那支唯一的、倾尽家财才武装起来的五百人斯特吉亚精锐亲卫骑兵,去威慑和弹压麾下那些桀骜不驯的将领。
他的军队,装备良莠不齐,军纪也时有松懈。但他,却在这份痛苦的磨砺中,真正地,成长了起来。他唯一的念想,就是打赢这场仗,然后,去自己的藩国,建一座种满梅花的院子,永远不再理会这些烦心事。
……
京师,紫禁城。
三份内容详尽,但风格迥异的奏折,被同时摆在了朱由检的御案之上。
唐王的奏折,充满了昂扬的战意与必胜的信心。 桂王的奏折,详尽地分析了后勤、民政、以及战后的治理方案。 潞王的奏折,则用朴实的文字,记述了他麾下军队的粮草、兵员、以及他个人对战争的“浅薄”理解。
朱由检看着这三份奏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他所放出的三头猛兽,已经磨砺好了爪牙。性格各异,却都已是可战之兵。
他缓缓起身,走到那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落在了北方的京师之上。
“很好……是时候,让全天下,都看一看,朕的这些‘王’,和他们的‘兵’,究竟是何等模样了。”
他心中,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传朕旨意,”他对身旁的王承恩,平静地说道,“命唐、桂、潞三王,各率麾下‘标营’精锐,合计十万,于明年开春之前,向京师开拔!”
“朕,要于京郊大校场,亲自检阅,为我大明,举行一场前所未有的——”
“东征誓师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