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枝对这个判决结果挺满意的。
沈明烟知道这个结果后,却简直要疯了。
舅舅坐牢,甚至被判死刑,她都无所谓。
可她无法接受自己变成劳改犯的女儿。
一日夫妻百日恩。
爸爸和妈妈毕竟在一起十九年,她觉得妈妈只是一时糊涂犯了错,爸爸只是想吓唬妈妈一下,不会真的让妈妈坐牢的。
这些天,她一直盼着爸爸能拉妈妈一把。
她不敢想,爸爸为了那两个卑贱的乡下女人,竟真要让妈妈坐牢!
一整天,沈明烟在班上都心不在焉。
她总觉得,队里的人都在嘲笑她,嘲笑她爸爸被顾枝抢走,嘲笑她是劳改犯的女儿。
她受不了这种煎熬,一到下班时间,她就红着眼圈,屈辱地离开了排练室。
“烟烟……”
颜娇娇也没想到苏满竟会坐牢。
她见过苏满。
苏满很漂亮,打扮得也很时髦,气质优雅、高贵,是她眼中的大人物。
她不敢想,苏满这位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的首长夫人,有朝一日,竟会沦为阶下囚。
她其实觉得跟劳改犯的女儿做朋友,挺丢人的,但她看不得霸占着小爷爷财产的颜笙母女过得那么好,且当初小爷爷还是被他们家举报的,她也怕颜笙与沈随安破镜重圆后,报复他们家。
她还是决定一条路走到黑,让盛小公子狠狠地收拾那对恶心的母女。
见沈明烟走出了排练室,她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盛宴也听说了苏秦、苏满被判刑的事,他担心沈明烟会承受不住,早早地就等在了文工团外面。
看到沈明烟,他习惯性摩挲了下落在心口的木质吊坠,快速跳下车,手中变戏法似地出现了一个漂亮的酒红色丝绒首饰盒。
“烟烟,你不是说很喜欢珍珠?我托人从南洋带了串南珠,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他就打开了那个首饰盒。
“哇!”
看到首饰盒里面躺着的那串珍珠项链,颜娇娇止不住艳羡地惊呼出声。
那串珍珠项链,真的太漂亮了!
一个一个,圆润饱满,光泽莹润,有弹珠那般大,一看就特别贵重。
沈明烟也看到了那串珍珠项链。
出乎意料的好看,她很喜欢。
不过,她习惯了盛宴追着他、捧着她、伏低做小讨好她,且她今天心情不好,并没有接过那个首饰盒。
反正这是盛宴买给她的,就算她不接,他也会想办法送到她家里。
她没说话,清傲地抬了下下巴,仿佛没看到盛宴一般,继续往前面走。
“烟烟,你怎么了?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盛宴连忙合上首饰盒追上去,痞帅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讨好,“人是铁,饭是钢,就算你不开心,也不能不吃饭,我带你去荷香居吃饭。”
见盛宴贴心地为她拉开了车门,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沈明烟才施恩一般,上了他的车。
“烟烟,你想吃什么?”
盛宴从不是好脾气之人。
但因为他太重恩情,他认定沈明烟是他的救命恩人,唯独对她有用不完的耐心。
见沈明烟一言不发,只是红着眼圈将脸别向了一旁,他转而问跟着沈明烟一起上车的颜娇娇,“是不是顾枝又欺负烟烟了?”
明天他们就要去乡下慰问演出了,颜娇娇肯定希望盛宴能让人对顾枝下狠手,让她有去无回。
听到盛宴的声音,她连忙义愤填膺说,“顾枝真的太过分了!”
“的确,烟烟的舅舅、妈妈坐了牢。”
“可他们做的那些事,烟烟并不知情,跟烟烟有什么关系?”
“我其实觉得苏姨并没有做错,如果是我,有人带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非要抢走我的丈夫、破坏我的家庭,我极度愤怒之下,也会丧失理智,做出一些糊涂事。”
“苏姨针对顾枝和她那个恶心的妈,不过就是不想她的家被人恶意拆散罢了!”
“苏姨没错,烟烟更没错,可知道苏姨坐牢后,顾枝总是故意嘲笑、欺负烟烟。”
“她说烟烟是劳改犯的女儿,根本就不配待在舞蹈队,她让烟烟滚出舞蹈队。”
“烟烟热爱跳舞,肯定不愿意离开舞蹈队,她说顾枝咄咄逼人太过分,谁知顾枝恼羞成怒,竟狠狠地推倒了烟烟,还狠狠地打了她好几下!”
“烟烟被她打得衣服下面有好多处淤青,她得多疼啊!”
“难道以后在舞蹈队,烟烟就得天天被顾枝欺负吗?顾枝凭什么欺负烟烟啊?”
盛宴没立马说话,他忍不住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他之前一直梦到的是,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穿着一身大红色嫁衣的顾枝,抱着一个像极了骨灰盒的白色瓷罐,决绝地从悬崖边上一跃而下。
而昨天晚上,他的梦变了。
他不仅梦到了顾枝,还梦到了沈明烟。
他们的装扮,依旧像是千年前的古代。
沈明烟穿着一身白衣,清冷出尘,仿若不染纤尘的月宫仙子,与他一起走进王府。
几乎是他俩刚进门,顾枝就快步冲过来,狠狠地给了沈明烟一耳光。
沈明烟毫无防备,被她打得重重跌坐在地上,泪眼朦胧。
他带着狂怒,从睡梦中惊醒。
听到颜娇娇说顾枝打沈明烟,梦里的狂怒,与现实中的愤怒重叠,让他更恨不能将顾枝千刀万剐!
“顾枝还撺掇大家孤立烟烟……”
颜娇娇生怕盛宴对顾枝下手不够狠,拼命抹黑她,“她说什么她才是沈首长的女儿,烟烟只是冒牌货,谁若是对烟烟好,她就让沈首长教训他。”
“她这是想逼死烟烟……”
沈明烟孤冷地闭上眼睛,凄美寂寥,仿佛最清冷、华贵的美玉,出现了裂痕。
盛宴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顾枝的确该死!”
“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回来欺负烟烟!”
听了盛宴这话,颜娇娇唇角悄然上扬。
顾枝那个土包子,怎么配做沈首长的女儿?
那种卑贱的乡下人,只配遍体脏污地惨死在荒凉、偏远的大山!
——
为期一周的下乡慰问演出反响特别好。
结束最后一场演出,已经是傍晚,吃过晚饭后,下起了雨。
从他们现在所在的大溪村回首都,有将近七个小时的车程,雨夜开长途不安全,领队让大家在镇上的招待所再住一晚上,明天早晨出发。
镇上的招待所,大多是单人间,顾枝抽签抽到的,就是单人间。
单人间很小,里面只有一张一米的床、一张小桌子、一个落地衣架,不过收拾得很干净。
顾枝去外面的公共浴室洗过澡后,就端着脸盆回了房间。
她放下脸盆,正想换上睡衣休息,一道黑影忽而从床底下钻出来,如同恶狗一般往她身上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