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从郑业那满是热忱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这小子过去从未有过的、被事业激发的光彩,这孩子在这儿待了段时间,仿佛真的……不一样了。
离开沈家屯回城的路上,王建国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乡村景色,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几天后,一封更详细的信从郑家发到了夏凰手里。
这信是郑母口述,郑父亲自签字的。大意是尊重小业的想法,城关小学的工作就如期报到。至于两个孩子,信里是这么说的:“既然小业认定是可造之材,属小业的缘分,亦是难得的善事,可酌情安排其就近入学。其家生活用度,家里亦可分担一二。这两家的父母若能同去镇上或者县城安置更好,也能照顾孩子。小业既已为人师,需尽心尽责,更需以身作则,不可半途而废。”
郑家考虑得更深,全当是给小儿子一个“实习”的机会,让他安心收心。另外,万一这两孩子真有大造化,郑业作为他们的启蒙恩师,这份情谊的价值可就千金难买了。至于安置两个孩子和两个乡下家庭,对郑家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夏凰收到信后,彻底松了口气,甚至都有点儿想笑。她这小叔子,还真是歪打正着,竟然真给他撞出条路来。看着满宝那胖嘟嘟的小脸,夏凰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感叹:这孩子,可真是带福气的!这沈家,还真有几分运道!
数日后,消息传到向阳镇。
沈家这边,杨秀秀简直心花怒放得不行了!她激动得一把抱住了还懵懂的满宝,整个人喜形于色。
陪满宝去县城读书?还有这好事?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既能远离村里可能的闲言碎语,又能让满宝接受更好的教育,还不用自家掏钱!
她当下就立刻拍板决定:“去!必须去!满宝这么聪明,可不能耽误了呀!慧儿,你跟青山安心在镇上,娘带着满宝去县城开开眼界!”
沈青山和华慧虽然心里头不舍得女儿,可他们也知道这是女儿的大机遇,便也跟着连连点头。
另一边的陆家则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陆大勺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呢,被夏凰亲自找上门谈话时,手里的大勺差点掉地上。
“啥?让我们全家搬到镇上去?云云……云云还能去县城读书?这……这是真的吗?”陆大勺的声音都在发颤,巨大的馅饼砸得他头晕目眩。
李大丫在一旁听到这话,更是激动得直抹眼泪,止都止不住,嘴里念叨着:“哎哟我的老天爷呀!云云这是撞上文曲星了呀?能去县城念书?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儿呀,咱们家祖坟冒青烟咯!”
李巧凤抱着儿子,也是又是高兴又是惶恐,儿子有这么好的机会,可是到了县城一家子可咋过呢?还是说跟沈家一样,就去几个人,那该谁去了?婆婆,还是自己?几个闺女能做好家里的活计吗?城里上学应该挺贵吧?
夏凰明确表示,陆云上学的费用郑家会负责,
陆大勺的工作,因为他工龄足够,表现也一直良好,她也可以想办法帮他从镇上国营饭店调到县里去,不过厨师长肯定是不用想了,先从帮厨做起,慢慢熬着。
这可是县里的工作啊,陆家哪还用考虑,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全家几乎没有犹豫,一致同意——搬!
几天后,沈家屯村口热闹非凡。
杨秀秀挎着一个大包袱,包袱里装着给满宝新做的衣裳,还有一些紧要的生活用品,至于真正宝贝的东西,自然在满宝的空间里头。
她紧紧地牵着穿着一身喜庆的小红袄,打扮得像年画娃娃一样的满宝,和沈青山还有沈志和告别。
沈志和看着小孙女,平日里严肃的脸上这会儿也满是不舍,难得地多嘱咐了几句:“好好念书,听奶奶话,要是受了委屈,就跟家里说,知道不?”
满宝用力地点点头,脆生生地回答道:“嗯!爷爷,满宝会想你的!还有咱家的地!到时候葫芦结出来你记得给我留个最好看的呀!”
这话有趣,又惹得众人一阵笑。
另一边,陆家也是大包小裹的,陆大勺推着那辆承载了太多故事的自行车,车上捆着被褥家当,塞得满满当当。
李大丫抱着陆云,李巧凤提着锅碗瓢盆,四个姐姐跟在后面,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离乡的不安,眼睛里却又闪着期待的光。
陆云趴在奶奶肩头,看着不远处的满宝,小声地说:“满宝妹妹,我们一起上学。”
郑业站在稍远处,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充满期待的笑容。这下好了,自己的“学生”保住了!他的“教育事业”可以继续了!
郑家特意安排的开往县城的车缓缓启动,载着沈家和陆家的核心成员,以及一个心怀“教师梦”的知青,在乡亲们或羡慕或不解的目光中,缓缓地驶离了沈家屯,朝着那更广阔的天地驶去了。
车上,满宝整个身子都趴在车窗边,小鼻子都被玻璃压得扁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田野和村庄,村庄里错落有致的房屋也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最后缩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黑点,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
唔,村子变得越来越小了,世界却好像变大了!
她的葫芦空间,是不是也该装点稀罕的新东西了?
还有那个郑业哥哥,唔,以后要叫郑老师了,据说之后他要天天教她和陆云念书呢……嗯,为了报答他,要不要多“变”点他爱吃的槽子糕出来呢?
满宝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起来,夏凰姐姐可是答应了,自己娘现在的工龄太短,资历不能服众,等到合适的时候,她就会带着娘一起去县城的。唔,那是不是该考虑在宁县买房子了呢?也不知道黑二叔叔在宁县有没有据点啊!
满宝的小脑袋飞速地转着,就跟她手腕上的葫芦一样,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