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佣兵团
“雪狼”营地,士兵宿舍区。
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缭绕。
疲惫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默默擦拭着保养精良的半自动步枪(复兴军提供的早期型号),有的对着家人照片发呆,有的则在小声交谈。
气氛压抑且沉闷。
角落的床铺上,谢尔盖·伊万诺夫中尉,一个有着典型拉夫人坚毅面孔的汉子,这会正烦躁地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他是最早跟随李峰的老兵之一,作战勇猛,深受信任,担任一个突击连的连长。
此刻,谢尔盖的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军用饭盒,里面是复兴军标准的野战口粮,压缩饼干、肉罐头、蔬菜干,甚至还有一小块巧克力。
这在之前的毛军部队里是不可想象的奢侈品,但这会他却食不知味。
一个穿着军正工干部制服、笑容和蔼的彼得罗夫,不知何时坐到了谢尔盖的身边,并递过来一支劣质的“白海”牌香烟。
“怎么,谢尔盖?还在想白天的事?”
彼得罗夫的声音低沉且富有感染力,带着一种长辈般的关怀。
谢尔盖闷闷地接过烟,点燃,然后狠狠吸了一口。
劣质烟草的辛辣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彼得罗夫…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拥有最好的装备,最强的训练,却要像老鼠一样躲在这里?”
“看着我们的同胞在工厂里用身体去堵汉思人的机枪眼?我们明明可以…”
谢尔盖的声音带着痛苦和迷茫。
“嘘…”
彼得罗夫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谢尔盖,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你的热血,正是我们拉夫男儿最珍贵的品质!但是…”
话锋一转,彼得罗夫的语气变得沉重且充满暗示。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究竟在为什么而战?为了那个人(胡力)?还为了那个人许诺的、虚无缥缈的伟大理想?”
彼得罗夫凑近谢尔盖,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看看你臂章上的狼头!再看看你胸中跳动的心脏!那里流淌的,是聂伯河的河水,而是罗荒野森林的呼唤!”
“你的母亲,此刻正在肌肤的废墟里祈祷她的儿子平安归来!你的故乡,正被汉思的铁蹄践踏!”
“而那个人,还有李峰那个家伙,他们会在乎吗?不!他们只是在利用我们!”
“利用拉夫勇士的鲜血,去实现他们自己的野心!消耗我们伟大的沙黄!”
谢尔盖的身体猛地一震,握着烟的手微微颤抖。
彼得罗夫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被刻意压抑的思乡之情和民族情感。
彼得罗夫看到他的动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继续加码。
“谢尔盖,你是英雄!是真正的拉夫勇士!沙黄母亲需要你!”
“大林先生知道你的忠诚!他承诺,只要你迷途知返,在沙黄需要你的时候挺身而出,过去的错误可以既往不咎!”
“战后,你将是重建肌肤的英雄!是科兰的功臣!”
“荣誉、地位、家园…唾手可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异国人卖命,死后连名字都没人知道!”
谢尔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母亲苍老的面容,闪过肌肤故乡燃烧的街道…
再想到李峰那张永远冷静、仿佛置身事外的脸…
一股巨大的撕裂感和被欺骗的愤怒涌上心头。
“我…我该怎么做?”
谢尔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彼得罗夫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拍了拍谢尔盖的肩膀。
“不错!沙黄不会忘记你的忠诚!现在,你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带好你的连队。等待…等待那个信号!”
“当信号响起时,拿起你手中的枪,对准那些背叛了沙黄母亲还不迷途知返的人!”
“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你短暂的迷途!来迎接属于你的荣耀!”
与此同时,在营地另一处军官休息室里坐着两人。
其中一个是“雪狼”营长尼古拉·彼得罗维奇上尉,他一个战术素养极高,但有些功利心的军官。
此时正与另一位穿着毛军制服、胸前挂满勋章的老者瓦西里将军对饮。
桌上摆着难得的福特加和鱼子酱。
“尼古拉,我的孩子...”
瓦西里拍着尼古拉的肩膀,语气亲热得像是对待自家子侄。
“以你的才华,埋没在这支佣兵团里,真是太可惜了!”
“看看你的同学,在集团军司令部,已经是参谋长了!指挥着千军万马!”
“而你,居然还在为一个外国人冲锋陷阵?”
瓦西里边给尼古拉倒满酒,边语重心长道。
“沙黄需要你这样的栋梁!大林先生亲口跟我说,像你这样精通现代化作战的年轻将领,是战后重建军队的核心!”
“一个师的指挥权,甚至一个军的副职,都在等着你!”
“只要你…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
尼古拉端着酒杯,眼神闪烁。
复兴军提供的待遇固然优厚,但终究是不是一个肤色。
瓦西里将军描绘的前景,战后在强大的毛军中担任高级将领,手握重权,光宗耀祖…
这个诱惑太大了!尼古拉心里的天平,在个人前途和“伟大理想”之间,剧烈地倾斜着。
而在女兵宿舍,年轻的通讯兵娜塔莎正伏案哭泣。
她刚刚“意外”收到消息,她唯一的弟弟,在彼得各勒被围困中患上了严重的坏血病,生命垂危。
一个自称是NK的少校“恰好”出现,告诉她,只要她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营地通讯频率变化规律,并保证在“特定时刻”保持沉默。
她的弟弟将立刻得到最好的医疗救治,并被安全转移到后方。
“想想你的弟弟,娜塔莎!”
少校的声音冰冷且充满了压迫。
“他只有十三岁!你想看着他像其他孩子一样,因为缺乏维生素而痛苦地死去吗?”
“还是想看着他被汉思人的炸弹…?选择权在你!”
娜塔莎看着弟弟瘦骨嶙峋的照片,心如刀绞,绝望的泪水浸湿了信纸。
在亲情和恐惧的双重压迫下,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背叛的种子,在精心策划的阴谋、煽动性的民镞主义、赤果果的利益诱惑和冷酷无情的胁迫下,在这片被战火和严寒笼罩的土地上,如同瘟疫般蔓延、滋长。
一张由谎言、恐惧和贪婪编织的巨网,在贝利亚的操控下,悄无声息地收紧,将李峰和他忠诚的追随者们,一步步逼向深渊的边缘。
而风暴的中心,李峰指挥部的那盏孤灯下,指挥官依旧在对着地图沉思,对脚下营地中涌动的致命暗流,浑然不觉。
忠诚的基石,正在被看不见的蛀虫,一点点啃噬殆尽。
寒夜,无星无月。
伊提尔河的寒风如同裹着冰刀的恶鬼,在察里津的废墟间尖啸穿行,卷起地面冻结的雪粉,抽打在脸上生疼。
“雪狼”佣兵团的驻地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只有几盏探照灯的光柱在营地外围的警戒线上机械地扫过。
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划出苍白而短暂的光痕。
营地深处,指挥部的铁皮炉子烧得正旺,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李峰没有睡,他披着大衣,站在那张巨大的城区地图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白天安德烈汇报时,提到几个连队训练时的反常懈怠,以及营地里某些角落飘来的、带着敌意和疏离的窃窃私语,都让他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深。
“难道是…小力的预测真的出现了?”
李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试图说服自己。
“不对啊,这才刚刚有了优势,这么迫不及待吗?”
连续数月的鏖战和高度戒备,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走到窗边,李峰掀开厚重的防寒毡帘一角,望向外面黑沉沉的营地。
寒风立刻从缝隙中钻入,带来刺骨的寒意。
“希望是我想多...”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声,如同在死寂冰面上炸开的裂缝,骤然撕裂了营地的宁静!
紧接着,枪声如同被点燃的鞭炮,从营地的不同方向,毫无征兆地、疯狂地爆响起来!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轰!”
自动步枪的连射声、手枪的点射声、手榴弹的爆炸声…
瞬间交织成一片混乱且致命的交响曲!
“敌袭?!”
李峰瞳孔猛地收缩,身体瞬间绷紧,随后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的第一反应是汉思小股精锐部队的渗透夜袭!
因为李峰真的难以相信,沙黄才刚取得战略优势就要反水。
李峰一把抓起桌上的tt-33手枪,同时厉声吼道。
“安德烈!拉警报!全营一级战备!各连按预定防御方案…”
他的话还没喊完,指挥部厚重的木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副官安德烈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甚至忘记了敬礼,声音都变了调。
“团…团长!不是汉思人!”
“是…是我们自己人!营地…营地内部全乱了!”
“什么?!”
李峰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自己人?这怎么可能?!
“是谢尔盖!尼古拉!还有…还有很多人!”
安德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愤怒。
“他们…他们像疯了一样!见人就开枪!不分敌我!我们的哨兵…”
“很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就被从背后打死了!”
“通讯站也被他们控制了!他们…他们背叛了!”
“轰——!”
安德烈的话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李峰的天灵盖上!
背叛?!他李峰一手训练、并肩作战、视为兄弟的士兵…叛变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冻结了他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