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指间流沙,在紧张与期盼交织的等待中悄然飞逝,转眼,便到了那个被血色阴影笼罩的月圆之日。
位于隐秘角落的安全屋内,气氛不同于外界的肃杀,反而透着一丝难得的、略显僵硬的平和。
客厅里,远山和叶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捏着一把纸牌,眉头紧锁,认真地思考着出牌策略。
她的对面,服部平次半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标志性的、充满活力与锐气的眼眸已经重新亮了起来。
他的一条手臂还打着绷带固定在胸前,但这并不妨碍他用另一只手灵活地摆弄着纸牌,嘴角挂着一丝惯有的、略带挑衅的笑容。
“喂,和叶,你到底要不要出牌?再犹豫下去,月亮都要升到头顶了。”
服部平次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眼神却悄悄瞟向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毛利兰。
小兰手里也拿着牌,但她的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
夕阳的余晖给房间镀上一层暖橙,却无法完全驱散她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忧虑。
今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了。
“啊?哦……”和叶被平次一催,慌忙抽出一张牌打了出去,“红桃5!”
“哈!等的就是这张!”平次眼睛一亮,立刻甩出一张牌,“黑桃A!压死!和叶你还是太嫩了!”
“平次!你耍赖!明明刚才……”和叶气鼓鼓地瞪着他,脸颊涨得通红。
“谁耍赖了?打牌靠的是脑子好不好?”平次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看向小兰。
“喂,小兰,该你了。别发呆啊,今天可是我这个伤员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娱乐时间。”
小兰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打出了一张牌,“方块10。”
她的心思显然不在牌局上。
妃英理和毛利小五郎一早就被警视厅请去,协助进行最后的案情梳理和行动部署。
虽然知道父母身边有重重保护,但一想到他们仍在为这件事奔波,而自己只能呆在看似安全的地方等待,小兰的心就无法完全平静。
更重要的是,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教团,那些可怕的狼人,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所有关心她的人头顶。
“小兰,你还在担心吗?”和叶看出了好友的心事,放下牌,关切地问道。
“叔叔阿姨那边有那么多警察保护,一定会没事的。”
“而且,平次这个笨蛋虽然受伤了,但也在这里啊,还有我陪着你呢!”和叶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慰小兰。
服部平次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看着小兰,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放心吧,小兰。”
“这次警方,还有那些神秘的公安,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要不是这伤……我肯定要亲手抓住那几个袭击我们的混蛋!”
他的话语带着少年侦探特有的倔强和勇气,试图驱散空气中的不安。
小兰感激地看着他们,心中暖流涌动。她知道朋友们在尽力安慰她。
“谢谢你们,和叶,服部君。我只是有点不好的预感。”她轻轻握紧了手中的纸牌,“希望今晚一切都能顺利结束。”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便服但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公安人员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客厅,礼貌地放在茶几上。
“几位,请用些水果。请注意休息,保持体力。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们。”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快速扫过,尤其是在小兰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职业性的警惕与保护。
这是负责内部安保的公安之一。
整个安全屋外围更是被层层封锁,明哨暗哨交错,监控无死角,堪称铁桶一般。
“谢谢。”小兰礼貌地道谢。
公安人员微微颔首,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安静,但之前那点勉强的轻松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三人都明白,这短暂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喘息。
窗外的天空,正一点点被墨色浸染,那轮圆月,即将登上夜幕的舞台。
与此同时,在距离城市数十公里外的一片荒芜山区边缘,另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悄然撒下。
这里是公安根据多方线索,最终锁定的“血爪教团”最有可能举行献祭仪式的地点。
一个位于深山坳处的、早已废弃多年的古代祭祀遗址。
这里地势隐蔽,靠近水源,且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残破的石台和歪斜的石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在山林与废弃遗址交界处的密林中,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如同融入了环境的两块磐石,潜伏在最佳的观测点。
他们身上覆盖着伪装网,脸上涂抹着油彩,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他们带领的精锐公安小队,已经在此埋伏了超过二十四小时。
队员们分散在预定的伏击位置,如同蛰伏的猎豹,无声无息。
所有人都配备了最先进的夜视装备、通讯设备和武器,静静等待着猎物入场的那一刻。
“风向稳定,西北偏西,风速二级,有利于我方听觉和嗅觉屏蔽。”
诸伏景光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低声汇报着环境数据,他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事情。
安室透透过高倍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处那片寂静的废墟。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勾勒出石台狰狞的轮廓。
“外围侦查小组报告,未发现异常人员靠近。看来,他们很沉得住气。”降谷零低声回应着,紫灰色的眼眸在暮色中闪烁着冷冽的光。
他们的计划是在教团成员大部分聚集,仪式即将开始的那一刻发动突袭,力求一网打尽,同时确保人质的安全。
虽然小兰在安全屋受到严密保护,但任何意外都不能排除。
“零,”景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根据黄昏那边间接传来的、经过清洗的情报,教团内部似乎对那个人有所忌惮,这会不会影响他们今晚的行动?”
那个人指的是白恒,虽然他们不清楚白恒与狼人具体的交锋,但敏锐地察觉到了那股隐藏在都市阴影下的、更加危险的力量波动。
安室透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无论如何,我们的目标不变——摧毁教团,阻止献祭。”
“至于其他的,见机行事。”降谷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狙击步枪冰冷的枪身。
他心中那份对毛利一家,尤其是对那位神秘老师的好奇,在此刻被更紧迫的任务压了下去。
但他隐隐有种预感,今晚,绝不会仅仅是一场公安与邪教之间的较量。
夜色渐浓,山林间最后一点天光也被吞噬。
伏击点上,所有公安警察都屏住了呼吸,如同拉满的弓弦,只待命令下达。
而就在公安严阵以待的同时,东京某处灯光昏暗、污水横流的小巷深处,一场无声的替换正在上演。
一个穿着带有血爪教团隐秘标记兜帽衫的男人,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摇摇晃晃地走向巷子深处,准备去附近的集合点。
他是教团的外围成员,负责一些简单的物资运输和消息传递,对核心机密知之甚少,但足以接触到今晚仪式的地点信息。
突然,他感觉后颈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仿佛被蚊虫叮咬了一下。
紧接着,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向前倒去。
在他倒地之前,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影子般从巷口的阴影中闪出,精准地扶住了他,将他拖进了旁边一个堆满废弃纸箱的角落。
这道身影,正是黄昏。
他动作迅速而专业,快速搜查了昏迷男子的全身,找到了一个刻着狼头图案的金属令牌,以及一张写着模糊地址和时间的纸条。
他仔细检查了男子的面容、体型、衣着细节,甚至模仿了一下对方走路的姿态。
然后,他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的行李箱中,取出易容工具和特制的模拟皮肤。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手指如同最精巧的工匠,快速地在自己脸上动作着。
十几分钟后,镜子里出现的,已经是那个昏迷外围成员的脸,甚至连皮肤纹理和细微的疤痕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他换上了对方的衣服,将昏迷的男子塞进废弃纸箱深处,并注射了一针能让人沉睡超过十二小时的安眠剂。
做完这一切,黄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脸上露出了那个外围成员惯有的、略带猥琐和迷茫的表情。
他拿起那个金属令牌,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月圆之夜的狂欢,怎么能少了我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呢?”
黄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随即迈着和之前那个男人几乎一模一样的、有些虚浮的步伐,走出了小巷,融入了前往郊区的人流中。
他的眼神隐藏在易容面具之下,锐利而冷静,如同一个即将登上舞台的顶级演员。
而在那片被选为祭祀场地的荒山更深处的某个天然洞穴内,气氛则显得格外凝重和狂躁。
这里被临时改造成了教团的指挥中心,粗糙的石壁上插着燃烧的火把,跳动的火焰映照出一个个扭曲庞大的影子。
数名气息明显比普通狼人更加强悍、体型也更加接近完美战斗形态的狼人围坐在一个由整块巨石凿成的粗糙圆桌旁。
他们是教团在关东地区的核心力量,其中不乏拥有古老血脉“二代甚至接近一代的存在。
格雷伯克坐在主位,银灰色的毛发在火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他脖颈上那道被白恒剑锋划出的细微伤痕已经愈合,但那份屈辱和杀意却愈发炽烈。
“祭祀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祭品方面,虽然最主要的那个还在警方手里,但我们准备了足够的替代品,足以取悦狼神。”
一个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壮硕狼人沉声汇报,他是负责这次仪式具体事务的祭司。
“哼,都是因为那个白恒!”一个脾气暴躁、毛发赤红的狼人猛地一拍石桌,发出沉闷的巨响,石屑纷飞。
“要不是他横插一脚,我们早就抓住了那个拥有特殊气息的女孩!现在的替代品,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没错!格雷,难道我们真的要忍下这口气吗?”另一个声音尖细、眼神狡猾的狼人附和道。
“他竟敢索要我族核心秘法!这是对我族最大的侮辱!依我看,我们今晚就布下天罗地网,等他来了,集合我们所有人的力量,未必不能将他格杀在此!”
这个提议引起了一部分好战派狼人的低吼赞同,它们渴望用鲜血来洗刷耻辱。
“愚蠢!”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大、毛发已经有些灰白的狼人冷喝道,他的声音带着沧桑与理智。
“你们难道没亲身经历过五年前吗?没感受到前几天他降临教堂时那如同神魔般的力量吗?”
“与他正面开战,你是打算用我族战士的命来耗死他吗?而且就算我们能惨胜,我族在关东的力量也必将损失殆尽。”
“别忘了,我们还有官方的敌人,还有其他虎视眈眈的超凡势力!”
“而且就算将我族秘法交给白恒那小子又如何?没有我族高贵的血脉,他即使拥有秘法也毫无用处。”
说话的老狼人是族内的保守派,主张暂时隐忍。
“那难道就按他说的,把秘法交出去?”赤红狼人怒吼。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条件?”狡猾狼人眼珠转动,“比如,用部分不涉及核心的转化技巧作为交换,让他不再干涉我们此次祭祀?”
“他点名要的是核心秘密!你以为白恒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吗?”灰白狼人反驳。
会议陷入了激烈的争吵,主战、主和、主拖的态度交织,谁也无法说服谁。
格雷伯克一直沉默地听着,暗金色的瞳孔在跳动的火光下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