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手上立刻使了力道,她这下可不是寻常出手,而是带了功夫。
阿岩眼中闪过异色,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李莲盈的肺都要气炸了,喜欢的云熠乾旁边坐着个沈知夏,而这位刚刚认识像天神般的Rocky却好像对蓝羽另眼相待。
她的眼睛一会瞪着沈知夏,一会怒视着蓝羽,一顿饭吃得实在是憋屈。
热辣汤底滚得冒泡,包厢里的谈话却始终维持着微妙的制衡。
云熠乾用公筷夹起一片毛肚,在香油蒜泥里蘸了蘸,慢条斯理地开口:“许总最近在神经科学领域的投入,倒是让不少资本都动了心思。”
他的目光落在沸腾的红汤上,语气听不出偏向。
许柏年正调试着手机里的三维模型,闻言抬了抬眼:“云总旗下的生物实验室,不也在做脑机接口的临床试验?”
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一组复杂的数据链:“上周我们刚突破了运动神经信号的实时解析技术,精度能达到98.7%。”
阿岩忽然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叩了叩桌面:“技术再精密,终究要落地。许总觉得,神经交互设备的下一个爆发点会在消费端还是医疗端?”
他说话时,藏在桌布下的皮鞋尖,正顺着蓝羽的脚踝往上蹭了半寸。
蓝羽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指尖在桌布下蜷了蜷,悄悄往许柏年那边挪了半寸。
但阿岩的动作更隐蔽,皮鞋跟定在原地,鞋尖却像有生命般,顺着她的小腿曲线继续游走。
“医疗端是刚需,但消费端才有想象空间。”
许柏年调出另一组市场调研数据:“比如……把神经交互技术植入高端定制服饰,实时监测人体机能,这算不算跨界创新?”
这话恰好撞在阿岩的领域,他挑眉时,鞋尖已经顶住蓝羽膝盖后方的凹陷处,轻轻碾了碾。
蓝羽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浅笑,握着筷子的指节却泛白了些,夹起的毛肚在红油里多涮了两秒。
云熠乾忽然看向阿岩:“Rocky集团旗下的智能穿戴品牌,倒是可以和浅柏科技谈谈联名。”
他目光扫过蓝羽微紧的下颌线,端起茶杯抿了口:“不过,神经数据的伦理边界,怕是比技术难题更棘手。”
“伦理从来都是给追随者定的。”阿岩语气平淡,脚下却突然用了点力,皮鞋尖隔着薄薄的裙料,在她大腿内侧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
蓝羽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脸上却笑意不变,甚至还转头对许柏年说了句:“这虾滑挺新鲜的,你尝尝。”
许柏年接过她递来的勺子,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洛基国际在北美市场的渠道铺设,倒是让我想起三年前那次芯片禁令。Rocky当时是怎么说服五角大楼,让你们的智能芯片通过安全审查的?”
阿岩的皮鞋终于从蓝羽腿上移开,却在落地前,故意用鞋跟勾了勾她的脚踝。
蓝羽垂下眼帘,假装整理裙摆,耳根却悄悄泛了红。
“许总应该明白。”
阿岩端起茶杯,杯沿遮住了半张面具:“所有的审查,本质都是利益博弈。我们在犹他州的晶圆厂,每年给当地创造的就业岗位,足够让议员们闭着眼签字。”
云熠乾忽然笑出声:“看来下次得请Rocky讲讲,如何让资本和权力跳双人舞。”
他看向许柏年:“说起来,浅柏的新型传感器,能不能适配我们正在研发的康复外骨骼?”
许柏年的指尖刚触到手机屏幕,准备调出传感器的适配参数,蓝羽已经端起了茶杯。
她的骨瓷杯沿沾着圈淡淡的茶渍,抬臂时,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皓腕,正对着云熠乾投来的目光。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茶杯往桌心推了半寸,杯底与红木桌面碰撞出轻响。
阿岩的目光落在她捏着杯柄的手指上。
那几根每晚都用力抱着自己脊背的手指,此刻正微微收紧,指节泛出浅白。
蓝羽仰头饮尽杯中茶,在纤细的脖颈上划出清晰的弧线,像雨过天晴时山涧里那块被水流磨圆的卵石。
落杯的瞬间,桌布下的皮鞋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碾了一下。
阿岩眼帘微垂,看着自己锃亮的鞋尖上多了个浅浅的鞋印。
蓝羽正用鞋跟踩着他的脚背,力道却拿捏得极好,刚好让他察觉,又不至于失态。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脚,重新叠起双腿,听见许柏年清了清嗓子:“浅柏的传感器模组,兼容性可以做到 90% 以上。”
云熠乾忽然笑了,夹起的黄喉在红汤里七上八下:“看来许总对自家技术很有信心。”
谁也没注意蓝羽放在桌下的手,正死死按着自己的膝盖。
阿岩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谈话里:“如果许总愿意开放接口,洛基国际的供应链体系,随时能承接百万级的量产订单。”
“合作的话,” 许柏年指尖在手机上敲了敲,“我要求共享临床数据。”
云熠乾在一旁慢悠悠地补充:“我旗下的风投部门,可以介入 b 轮融资,前提是优先获得医疗领域的独家授权。”
红汤依旧在锅里翻腾,阿岩的皮鞋又开始若有似无地贴着蓝羽的小腿。
她垂眸喝汤,抬头时,发现今天的裴砚琛格外禁言。
以往,即便是很少开口说话,也不会像今天这般。
而他身边的刘月眉心中间的川字纹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无视了李莲盈的怒目,及王翊坤那不屑的眼神,只是偶尔和身旁的许柏年小声交谈着。
还要时不时按着那双作乱的手。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结束后,蓝羽和许柏年驱车各自回了家。
踏进别墅客厅时,已临近晚上十点钟了。
阿岩知道晚上少不得要被蓝羽盘问,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接受蓝羽的怒火。
蓝羽将手袋轻轻放在玄关的丝绒垫上,抬手脱下驼色大衣搭在臂弯,走向了客厅。
她看着沙发上不动如山的阿岩,回来的路上,刚刚在火锅店的那股怒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淡淡看着他面具下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如果今天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不打算再和他这样不清不白地在一起了。
阿岩用银签挑了块洗净的杨梅递到了她手边,但没说话,只定定看着她。
蓝羽看了看那颗杨梅,没接。
每次他们见面没多久,不是被蒙眼睛,就是关了灯。
加起来,似乎都不及今天见面的时间多。
“今晚在火锅店见到Rocky先生,”她在单人沙发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丝绒坐垫的纹路,“倒是比往日里见面更生动些。”
水晶吊灯的光线在她睫毛上投下浅影,语气听不出情绪。
阿岩把果盘往她那边推了推:“陪几位董事吃饭,没想到这么巧。”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指尖的水渍:“许总在神经交互领域的见地,确实名不虚传。”
蓝羽端起佣人刚送来的燕窝,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你想干什么?”
她的势力未必弱于阿岩。
他多次提到许柏年,已令她起了警觉之心。
霍衍之从小教育她,别相信她怀疑的任何一个人。
阿岩的指尖在膝盖上停顿半秒,随即恢复自然:“阿羽别多心,我只是单纯地欣赏许总的才华。“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坦诚:“阿羽是不相信我吗?”
“怎么会?”
蓝羽放下茶杯:“今天怎么没有躲着我?”
她看着他脸上的面具,语气依旧平和:“上次我见到的那个人是你吧?”
上次她看见了他,他却隐身了。
阿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嗯,是我。”
蓝羽微微偏头,灯光落在她侧脸,勾勒出精致的下颌线:“阿岩,我可以看看你面具下的脸吗?”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如果拒绝了,就勇敢分手吧。
阿岩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似乎听出了她话语背后的深层含义。
蓝羽语气依旧温和:“我只是觉得,我们相处了这么久,至少该有基本的坦诚。”
她看着他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你总说时机未到,可到底什么才是时机?”
阿岩忽然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月光透过纱帘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一定要看吗?”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些。
蓝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站起身,走到他身后。
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重叠,像一幅被拉长的剪影。
“嗯。”她的声音很轻。
阿岩转过身,月光恰好落在他露在外面的左半张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你确定要看?”
蓝羽点头,目光清澈而认真:“确定。”
阿岩抬手,指尖触到面具的金属扣时顿了顿,随即轻轻一按。
咔嗒轻响后,面具落在他掌心。
蓝羽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