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姝漫不经心的态度,好似这百福图绣好或者不绣好,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百福图先不急着看,本郡主身边的丫鬟何在?”姜宁姝率先询问。
裴夫人面色难堪了一瞬,那名丫鬟被裴祁带走后,她再未见过面。
至今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丫鬟有些累了,臣妇让她下去休息了。”裴夫人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面上带着假笑。
姜宁姝瞅她两眼,眼色一变,“放肆!本郡主指派她来是为伺候裴夫人,可她却自行去休息了,真是无法无天。”
郡主震怒,威慑力还是很大的。裴夫人垂低了眼,其他丫鬟齐齐跪在地上,将脑袋埋低,大气不敢出。
“郡主息怒!丫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伺候臣妇,是臣妇瞧她太过劳累,便让她去歇息了,臣妇这就让人唤她来。”
裴夫人快速解释完,眼神示意平嬷嬷快去找裴祁,将郡主的丫鬟讨要来。
平嬷嬷接收到示意,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跑了出去。
“裴夫人莫要为她出话,一个丫鬟,才离了我两日,就敢做出这等以下犯上的行为,怎可轻易饶恕。”姜宁姝动了好大的火,怒拍桌面呵斥。
裴夫人腰肢不自觉低了低,不敢直视姜宁姝的眼睛。
先前她觉得这个郡主和姜宁姝尤为相似,可今日瞧着,完全不像。
姜宁姝可没有这样的气场和手段。
“郡主消消气,还是先看看百福图吧。”裴夫人企图转移话题。
今日最重要的事是这幅百福图,怎可让旁的事分心。
“瞧我被那丫头气晕了头,差点忘了今天的正事。”
姜宁姝面上重新挂上虚伪和善的微笑,眼神示意春儿。
“春儿,快打开让本郡主瞧瞧裴夫人的绣工如何。”
春儿叩首,缓步走过去。
裴夫人对上春儿的目光,想起那晚强迫她和参汤的事,不免有些心虚。
她怕这个丫鬟将那日发生的事告知郡主了。但转念一想她又何须怕,她是裴府主母,已按照要求绣制好了百福图,郡主不能无缘无故找她的错处。
春儿面色平静,只眼底深处透出一些埋冤。
那夜裴夫人仗着夫人的身份试图迷晕她,今日当着郡主,她可逃不掉了。
春儿心里十分清楚,按照自己那天离去时的情况,裴夫人是不可能完成的。
她将绣布取下,本以为会看到潦草或者是凌乱,又或者并未完全绣制完成的百福图,谁知遮挡下的百福图完美无瑕。
一眼望去,绣工工整,色彩均匀,看一眼便知绣制这图的那人绣工不凡。
春儿有些难以置信,盯着百福图看了好一会,才诧异望向裴夫人。
裴夫人的绣工她清楚,不可能绣制出这样的东西来。
所以这图,并非出自她的手。
她们偷梁换柱!
思及此,春儿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裴家人真是大胆,竟然敢欺骗郡主。
他们不怕郡主问责降罪吗?
春儿看向裴夫人时,裴夫人确实心虚了一下,这个丫鬟陪了她两天,将她的底线清楚探查出来了,一眼就知这百福图不是她绣的。
她有些慌神,转眼又稳定心神。
一个丫鬟有多大的能耐,她说的话有谁会相信。
想到这人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裴夫人顿时不将她放在眼底了。
甚至还抬高了下脑袋,意在警告春儿最好别多事。
春儿未说话,侧身站在一旁,看着前方的姜宁姝。
眼睛转了转,好似在无声诉说这不是裴夫人绣制的。
姜宁姝当然知道,裴夫人多少年未曾绣制过东西了,三天绣制百福图,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更别说她手还伤着,想要按时完成,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她不想白白错过她郡主的身份,加之裴祁有心迎娶,就一定会投机取巧。
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这是裴夫人亲手绣制?”姜宁姝站起身来走过去,故作被这幅百福图吸引了目光,眼神里全是惊讶欣喜的情绪。
裴夫人准备了许久,早已经做足了准备,闻声坦然自若点了点头。
“是臣妇所绣。”
姜宁姝惊喜的眼神,抬手抚摸过那幅百福图。
“绣得真是好。是裴夫人一人绣制的吗?”她又询问。
裴夫人再次点头,“是臣妇一人所绣。”
春儿站在跟前,微不可查摇了摇头,意在提示姜宁姝不可信。
她走的那夜,裴夫人连一个福字都未绣完,短短两天,不可能绣出一幅完整的百福图来。
郡主不要被欺骗了!
姜宁姝瞧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继续欣赏着百福图。
春儿以为姜宁姝没有看见,又加大幅度摇了摇头,提醒的意思十分明显。
可惜她的提醒姜宁姝没有看到,裴夫人先行看到了。
裴夫人脸色变了变,长臂展开推开春儿,将她隔绝到后面去。
“这百福图是为郡主大婚准备的,臣妇怎敢怠慢,花费了十足的心血,才没有辜负郡主的期待。”
裴夫人见郡主没有任何怀疑,还十分欢喜,心底那点点的担忧顿时消散,得意涌上心头。
这一刻她内心充实到了极点,已经下意识将这幅百福图认作是自己的。
已经幻想到郡主答应嫁裴祁,她成为京城众人羡煞的夫人。
“真是难为裴夫人有心了。”姜宁姝视线从百福图上错开,移到裴夫人身上。
“只是本郡主有一事着实好奇,还想请裴夫人指点迷津。”
裴夫人这会高兴上了头,并未嗅出危险来,笑着奉承:“郡主有事只管问,臣妇定知无不言。”
姜宁姝眼底含着笑意,看了看百福图,又看了看裴夫人受伤的双手。
“夫人双手伤着,是如何在三日之内绣制好一幅这么工整的百福图的?”
裴夫人眼底的笑容在这话说出后,顷刻间全部消散,连带着面上情绪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郡主的吩咐,臣妇怎敢因为自身原因而违背郡主的话。”
心虚归心虚,裴夫人还是在短短一息功夫想到了对策。
这话一出,不仅可打消郡主的疑虑,还可让郡主感受到裴府的诚意。
裴夫人满意极了。
姜宁姝不明所以笑着点了点头,“这么说,裴夫人可真是一个好母亲,为了裴将军,让自己受委屈。”
裴夫人摇头,“只要郡主高兴,臣妇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裴夫人话一向说得很漂亮,姜宁姝完全不诧异。
春儿却惊讶不已,她连连给姜宁姝示意,可平嬷嬷将她挡在身后,她无法上前。
姜宁姝拉起裴夫人的手,“手伤得这般严重,是如何拿起针线的?”
她这话似问似揶揄,又似乎在嘲讽他们未免太过急功近利,连现实情况都好不得。
手烫伤成这样,动一下都疼,如何拿针线绣制?
裴夫人有些拘束地抽回手来,“这点痛,臣妇还是可以忍住的。”
姜宁姝却抱着怀疑的态度,“可本郡主还是好奇,夫人这手,真的可以拿针线吗?”
“自然可以。”裴夫人肯定点头,“臣妇绣制途中,郡主身边的丫鬟都在一旁看着,她们都看见臣妇可以拿针线的。”
走到这个关键口,裴夫人生怕郡主察觉到什么,抓住一切机遇。
“郡主可询问春儿姑娘,臣妇能不能拿针线。”
裴夫人看向春儿,带着警告。
她敢问出这话,是存了侥幸心理,不需要春儿说很多,只需要说出她可以拿针线就可以了。
姜宁姝看向春儿,没说话,等着她说。
春儿唇瓣张了张,不知道该如何说。
“春儿姑娘伺候我一天一夜,如实对郡主说我能不能拿针线就是了。”裴夫人催促。
春儿点头,“裴夫人可以拿针线。”
但是……
可以拿针线,和绣制出完整的百福图来,两者没有任何关系。
只可惜裴夫人不让她说更多话,只说了一句,就让平嬷嬷将春儿挡住了。
“郡主现在可信了吧!”裴夫人笑道。
姜宁姝笑了笑,“自然信裴夫人,只是那夜春儿回来后,我特意询问了裴夫人的进度,春儿说……”
她说到这里顿住了口,故意吓唬裴夫人。
裴夫人瞪大了眼,郡主早早就询问了那丫鬟?
那她岂不是都知道了?
刚想着,听郡主又道:“春儿说裴夫人手伤得实在严重,进度很慢,怕三日绣不完,我今日前来本想放宽些期限,可没想到裴夫人竟然完成了,”
姜宁姝故作惊讶,话音里透着浓浓的不相信。
裴夫人愣了好一会,郡主竟然想宽限她一些时日。
她心里暗忖郡主是不是也中意裴祁,前几日深夜前来,今日又说出这番话。
裴夫人仅在心里思考一瞬,就认定了郡主中意裴祁,想嫁他了。
不知怎的,裴夫人竟然有些后悔自己受苦受累熬夜绣百福图。
“郡主交代,臣妇自然不敢违背。”不管怎么说完整的百福图已经拿出来了,裴夫人只能硬着头皮认下去。
姜宁姝瞧了她一眼,“这百福图若真是裴夫人所绣,那本郡主必嫁裴将军不可。”
“是臣妇亲手所绣。”裴夫人忙不迭应答。
姜宁姝笑了,“裴夫人确定是自己亲手所绣?”
“确定。”裴夫人点头。
姜宁姝笑了,“既然裴夫人有这等本事,索性本郡主这两日无事,便看着裴夫人再绣一回吧。”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让裴夫人大脑嗡一声作响。
“什……什么?”
“裴夫人手受伤,还能修得这般快这般工整,真是让本郡主刮目相看,本郡主想看着裴夫人再绣一回。”姜宁姝人畜无害笑着。
春儿惊讶过后露出笑意,她还以为郡主打算吃下这个哑巴亏,没想到还有后招。
且看裴夫人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