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窗外的月光与室内的炉火交融,氤氲出一片令人沉醉的宁静与祥和。墙上的古董钟发出低沉的报时鸣响,提醒着夜已过半。
秦风适时起身,礼数周全地向林振邦和周雅告辞:“伯父伯母,夜已深,就不多叨扰您二位休息了。今晚的饭菜特别可口。多谢您们的款待。”
林振邦微微颔首,露出长辈慈和的微笑:“路上小心,好好休息。”
周雅也跟着起身,温言细语地叮嘱道:“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林妙雪自然起身,陪着秦风走到玄关。庭院里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让人精神一振,月光如水银般铺满了通往院门的小径,将两人的身影拉得修长。院门外,秦风专属的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树下。
秦风在车门前停住脚步,转过身。月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轮廓。他自然地张开手臂,将走到身边的林妙雪轻轻拥入怀中。少女特有的清新体香混合着客厅带出来的温暖炉火气息,缠绕在鼻尖,让人无比安心。
他将下颌轻轻抵在她光洁的额角,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慨,在静谧的月色下清晰流淌:“今晚真好……”他似乎想找一个更精确的词来表达那份充盈在胸口的感受,“伯父伯母……” 顿了一下,最终汇成一句由衷的赞叹,“真好。”
林妙雪将微凉的脸颊贴在他温暖厚实的胸膛上,清晰地感受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仿佛那心跳的频率也能与她共鸣。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个无比满足的弧度,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嗯,”她在他的衣襟里蹭了蹭,像是温顺又满足的小兽找到了最舒适的巢穴,带着全然的安心和幸福感,“我知道……他们是在用自己独有的方式,深沉地、温柔地……祝福着我们水到渠成。”
车窗外,省城的璀璨灯火飞速倒退,最终被深邃的夜幕和远处疏落寥落的村镇灯光所取代。秦风驾驶着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返回云峡的高速公路上,车内暖意融融,与车窗外掠过的冰冷冬夜形成鲜明对比。
车厢内异常安静,只有发动机低沉的嗡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规律声响。这份寂静却并不孤独,反而充满了沉甸甸的暖意和一种奇异的宁谧满足感。林家客厅里炉火的温暖、醇厚的茶香、周雅讲述旧事时带着笑意的声音、林振邦落子时沉稳的目光,以及林妙雪依偎在身边时传递的安宁……这一切都仿佛融入了车内的空气,细细密密地包裹着他。方向盘上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握紧她柔荑时的触感,鼻尖亦萦绕着她发梢淡雅的馨香。一种从容的平和感浸润着他的四肢百骸,这并非逃离某种压力后的轻松,而是被真正的理解、接纳和深沉祝福所充盈后的踏实与宁静。
这份宁谧与满足感中,一种更加强烈的、想要分享此刻心境的渴望悄然滋生。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按下了车载电话的快捷拨号键,拨通了那个铭刻在心的号码。
嘟——嘟——
仅仅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起,林妙雪清亮中带着一丝慵懒甜蜜的声音瞬间驱散了所有夜色:
“喂?”简单的一个字,透着笑意,显然也在等待,或者期待着这份联系。
“在做什么?”秦风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车厢,温柔得能融化冰雪,没有寒暄,无需问询是否打扰,只是一个自然而然的问候,分享空间的起点。
“在翻看我妈给的那本请柬册子,”她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王阿姨家那位设计师真是用了心,真有些独到的创意,色调、纹样都雅致得很,既不俗艳又不冷硬。”
她的话音稍稍停顿了一下,气息似乎更近了一些,带着探索的意味:
“风,”她轻轻地呼唤着他名字的单字,亲昵无比,“你想过……我们未来的家,是什么样子吗?”
秦风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望向前方被车灯划开的黑暗道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眼底的光比远方的星光更亮。他不需要刻意回忆,关于“家”的幻象便已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那幻象鲜活而温馨,充满了日常生活的细碎光亮。
“想过,”他沉声回答,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真实的憧憬,“我希望它有一间明亮的书房,够大,容得下我们的书桌。光线要特别好,冬日里能晒进暖暖的太阳。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林妙雪吸鼻子的声音,微微带着点哭腔前的沙哑,但那哭腔里全是无言的感动和巨大的共鸣。他的描述,简直完美勾勒出她心底最深处对“家”的期许:安全、陪伴、共同创造的烟火气。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无可替代的核心——“你在那里”。
她的声音再响起时,带着浓烈的感情色彩:“我还想……想有一个小小的阳台,可能朝南,不要很大。我要把它种满你喜欢的花……栀子、茉莉?我记得你喜欢那股清香。看着它们慢慢抽芽、绽放,和我们一起,经历岁月……” 她顿了一下,声音更低柔了些,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却也是笃定的肯定:
“那……你觉得,我们是不是需要一个特别的‘小家庭成立日’……来郑重其事地开启所有这一切的期盼?”
她问的不是“哪天”,而是“是否需要一个日子来标记这份美好的开启”。
秦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了一下,仿佛找到了完美的节奏。
“当然需要,”他毫不犹豫,声音里带着一种庄严的温柔,“它不仅仅是领一张证件那么简单。它是所有这些期盼得以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门户,是对外界的宣告,但更重要、更核心的是……” 他加重了语气,强调了那份纯粹的内生性,“是对我们自己内心的一份确认——确认我们共同的心念已经抵达那个准备充分的点。确认,‘现在’,就是我们可以将全部热忱和力量,毫无保留地投注到共同构建和开启这份属于我们自己的崭新旅程的时刻了!”
他微微仰起头,仿佛能透过车顶看到那片浩瀚的星空:“它应该是我们共同感知到的,一种内在的蓄水盈满,一种确信无疑的‘就是现在!’”
“水蓄满了,闸门自然开启的瞬间……”林妙雪喃喃地重复着他话语的精髓,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惊喜和深切的共鸣。她完全理解他想要表达的内涵:一种基于深厚情感与共同准备的、自然而然的爆发点。那瞬间的确认感,远比任何外在选择的黄道吉日,都来得更真实、更澎湃、也更具有专属意义。
秦风的描述精准地击中了她的心。一个不需要外部压力、仅凭彼此深厚情谊和心灵共振达成的起点。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在某个平凡的日子,也许是午后阳光正好晒进书房格子窗的瞬间,也许是深夜并肩看完一场老电影后不经意的对视刹那……那种“就是现在”的感觉,会像春天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缝隙,清澈而坚定,势不可挡。
“对!对极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恍然大悟的喜悦,“就是这样!它应该是一个……水蓄满了,闸门自然开启的瞬间!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独一无二的……‘就是现在’!”
“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对着电话听筒笑出声来。隔着一百多公里的冰冷空气,通过电波传递的笑声却紧密地缠绕在一起,洋溢着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对未来的无垠期待和一份心灵深处达到绝对共鸣的自在与欣喜。这声共频的笑声,已然是他们“家”的第一块无形基石。
笑声渐歇,车厢内重新归于一种更深沉的平静。通话结束时,秦风的心情没有半分失落,反而像长途跋涉后终于看清终点那盏为自己而亮起的灯,无比笃定和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