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端坐在木椅之上，面色平静地听着李陌的讲述。
当李陌讲到韩木如何真诚地对待自己，如何不计回报的培养自己时。
老者发出阵阵嗤笑，其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李陌内心微叹。
不过他并没有对眼前老者心生不悦。
因为他将老者对于韩木的不满。
全部都归结到对方从小到大，韩木没有履行过一刻作为父亲的责任之上。
当讲到面对在师傅与爱人之间二选一的艰难抉择时。
李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无比痛苦的时刻。
虽然韩木选择牺牲自己，成全李陌。
可这样深厚的恩情，实在是太过沉重。
以至于李陌每次回忆起韩木之时，心中都会亏欠无比。
当讲述完一切以后。
李陌看着一脸平静的老者，认真的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事情。”
“可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
“我也理解你对你父亲心有埋怨，你在怪罪他从来没有对你尽到任何责任。”
“甚至，你父亲直到离世那一天，也不知道你的存在。”
“但请你相信我。”
“你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尚，最伟大的人。”
“如果他知道你的存在。”
“那他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会亲自来营救你们母女！”
李陌平日里，言语并不多。
因为他觉得没有人值得他开口。
除非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与得到某种结果之外。
否则，他基本不会多言。
从这些真诚的劝慰中，就能够看出，李陌对于眼前韩木的唯一子嗣，是有多么的器重。
他尝试着缓解老者心中的怨恨。
李陌大手一挥，从储物袋中，飞出两件物品。
一个深褐色的酒葫芦。
一个精致的香囊。
“这是你父亲生前，留下的东西。”
“酒葫芦是他的贴身之物，他曾说是留给我的念想。”
“不过我想，你作为他的子嗣，更适合拥有这件物品。”
“至于香囊，则是你父母的定情信物。”
“你父亲说过，只要你母亲看到这个香囊，就会明白一切。”
老者仍然一脸平静，看着桌上的两件物品，若有所思。
李陌察觉到对方态度似有缓和，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
“你如今虽然只是筑基中期。”
“但是我作为你父亲的最后一个徒弟。”
“我一定会倾囊相授，竭尽全力的帮助你提升修为。”
“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成见。”
“你的父亲，有很多无奈。”
“你原谅他可好？”
李陌话说完后。
老者盯着那个香囊，突然笑了起来。
“韩木啊韩木，你可真是一个编故事的高手。”
“你这种衣冠禽兽，居然能把自己美化的如此高尚。”
“还把你这个不知情的徒弟，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李陌目光一凝。
他察觉到老者的言语有些不对劲。
老者将目光从香囊中收了回来，然后看向李陌，缓缓说道：
“你这些故事，都是韩木讲给你听的吧。”
“的确很有意思。”
“但这并不是事情的真相。”
“你叫李陌对吧。”
“我能看得出来，你对韩木无比尊敬与忠诚。”
“为了他的遗言，你不远万里，孤身来到赵家。”
“你的为人，我无话可说。”
“但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
“你准备好了吗？”
不知为什么。
李陌听到老者的话，心中顿时升腾起几分惊惧。
难道自己视作再生父母的师尊韩木，真的做过很多不堪的事情吗？
李陌没有回应对方，因为他不知道能否接受对方将要讲述的故事。
可是老者没有给李陌机会拒绝。
他拿起桌上的香囊，放到鼻尖嗅了嗅，目中露出一抹回忆之色，缓缓说道：
“两百多年前。”
“按照九大家族的约定，赵家依例举行了一次夜光繁花宴。”
“韩木当年只是一个散修之辈，因为在炼丹之道上，颇有造诣。”
“所以被破例邀请到了宴会之上。”
“也是在那一次，他与我的母亲相识。”
老者看向李陌，目露讥讽的说道：
“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我母亲根本看不上韩木，是韩木死皮赖脸，一直纠缠我的母亲。”
“你口中韩木与我母亲一见钟情，互生爱慕之言，只是韩木的鬼话。”
“他在宴会之上，不断对着当时主持宴会的赵家世子献媚。”
“想以此方法，得到这个世子的青睐，逼迫我母亲就范。”
“在那时候，我的母亲已经被另外一位赵家世子看重，想要纳为妾室。”
“所以韩木的奸计，当时并未得逞。”
老者沉浸在回忆中，语气隐约带着一抹恨意，继续说道：
“可他贼心不死，依靠自身对丹道的造诣，炼出一种下作的丹药，强行霸占了我母亲。”
“原本我的母亲，会嫁给赵家世子，享尽一切荣华富贵。”
“是韩木！”
“是他亲手毁了一切。”
“那位赵家世子，当时也是真的很爱我的母亲。”
“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
“世子尽管内心十分痛苦，但他却没有怨恨母亲。”
“而是选择成全韩木与母亲。”
“如果当时韩木像个男人一样，敢作敢为，与我母亲相守一生。”
“那我也不会对他有怨恨。”
“毕竟，他的确是我的亲生父亲。”
老者缓缓闭上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承认韩木与他的关系。
但很显然，他的内心无比痛苦与悲伤。
良久以后，老者睁开眼睛，其内已是一片血红。
隐约有一层水雾笼罩在他眼中。
“韩木是一个可恨的懦夫。”
“面对位高权重，势力滔天的赵家世子，他胆怯了。”
“他将一切过错推托到我的母亲身上。”
“因为在那个时候，他看出了这个赵家世子对母亲的爱慕之心。”
“韩木非常恐惧，所以他放弃了我的母亲。”
“这个畜生！”
“他怎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爱着母亲，那他就应该勇敢站出来，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且负责到底。”
“他的狡辩与胆怯。”
“让所有人都感到失望。”
“我的母亲尽管并不爱他，但有了肌肤之亲。”
“她还是不忍心让韩木死去。”
“在母亲的请求之下，赵家世子只是毁去了韩木根基，让他永世不得踏入赵家城半步，便放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