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屯营的惨败,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大清八旗贵族的脸上!那份曾经让他们引以为傲的、所谓“满万不可敌”的神话,被大明崇祯皇帝亲率的、焕然一新的军队,彻底击得粉碎!
盛京皇宫的大政殿之内,气氛沉寂得可怕。
皇父摄政王多尔衮,在听完了前线败兵那语无伦次、却也充满了恐惧的禀报之后,脸色铁青。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着底下那些同样是面色凝重、各怀心思的八旗王公贝勒们,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再次提出了他的主张:“明军主力,皆已南下平叛!其北疆防务,已是空虚无比!三屯营之败,不过是……我等一时大意罢了!为今之计,当立刻重整旗鼓,再战中原!一举攻破山海关,直捣北京!则天下可定!!”
他急于用一场新的、也更为辉煌的胜利,来挽回自己因此次惨败而严重受损的声望!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
帐下诸位王公贝勒,竟无一人出言附和!甚至,连他最为倚重的亲弟弟、豫亲王多铎,以及他麾下的心腹大将图尔格,在经历了三屯营的惨败之后,也同样是低着头,不敢再轻易支持他那看似“雄心勃勃”的入关计划。
就在此时,一个充满了讥讽与挑衅的声音,却突然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
“摄政王,” 肃亲王豪格,从队列之中缓缓走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冷笑,“您……还想再战?”
他环视众人,高声道:“如今我大清国,辽东后方尚且不稳!金州、义州等地,汉人动乱不断!那早已归降我朝的辽东总兵祖大寿,亦被探知,正暗中与明朝皮岛的黄蜚,往来通信,意图不轨!”
他将目光,如同利剑般,直刺多尔衮,语气中充满了反击的快意:“更何况……摄政王您,刚刚才在三屯营,损兵折将,大败而归!如今……还有何颜面,再统领我八旗大军,南下入关?!”
“豪格!你放肆!!” 多尔衮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拍御座扶手,指着豪格,厉声怒斥,“你……莫非是忘了君臣之礼,想在此地,与本王争夺这储君之位不成?!”
他眼中杀机毕露,警告道:“本王告诉你!有本王在一日,这大清国,便乱不了!若有任何人,胆敢心怀异志,妄动干戈,本王……第一个便杀了他!!”
“哼!摄政王好大的官威啊!” 豪格亦是毫不示弱,冷笑连连。
他身后的镶蓝旗、正红旗等数位与他交好的王公贝勒,也纷纷上前一步,与多尔衮麾下的两白旗将领,形成了剑拔弩张的对峙!一时间,整个大政殿之内,杀气腾腾,内斗……一触即发!
“够了!!”
就在此时,两位在八旗之中,德高望重的元老——礼亲王代善与郑亲王济尔哈朗,终于出面,厉声喝止了双方!
代善走到二人中间,沉声道:“国难当头,大敌当前!尔等同为爱新觉罗子孙,不思同仇敌忾,共御外侮,竟在此地,同室操戈!成何体统?!此事……还是听从太后娘娘的懿旨,再做定夺吧!”
多尔衮看着这两个突然插手进来的“老家伙”,心中也是颇为意外与忌惮。他知道,这二人虽不掌实权,但在八旗宗室之中,其威望……甚至还在自己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御座之旁,那位一直垂帘静听的、年轻的皇太后——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摄政王欲要为国开疆,其心可嘉。然则……哀家以为,此时此刻,确实……不宜再与明朝,开启大战。”
她缓缓陈述着自己的理由:“其一,我大清此次南下,汉军旗部队,伤亡惨重,几乎折损过半!其军心士气,皆已跌至谷底!其二,朝内人心不稳,豪格与摄政王之间,势同水火,若摄政王再率主力南下,恐……恐后院起火,为他人所趁。”
“依哀家之见,” 她做出了最终的表态,“我等……当‘等待时机’!暂且休养生息,安抚内部。待那明朝与流贼再次陷入鏖战,待其国力耗尽、疲于奔命之时,再图中原……亦未为晚也。”
“妇人之见!!”
多尔衮在听完布木布泰这番话之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情绪激烈地爆发了!
他指着在场所有王公贝勒,痛斥道:“尔等……一个个皆是鼠目寸光!短视之极!!”
“你们心中所想,不过是……能像以往那般,趁着秋冬之际,入关劫掠一番,抢些钱粮女子,便心满意足了!你们何曾有过……真正定鼎天下、取朱明而代之的雄心壮志?!”
他又痛心疾首地说道:“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如今我八旗锐士,其锐气早已被辽东的富贵生活,消磨殆尽!其子弟,早已沉溺于奢靡享乐,腐化堕落!若再不趁着眼下这最后的机会,奋力一搏!待那崇祯小儿,真正完成了其军制改革,练出数十万新军!届时……我大清,便再无半分入主中原的可能了!!”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除了他麾下那两白旗的王公,尚有几人愿意随他出征之外,其余人等,皆是……冷眼旁观。
“好!好!好!” 多尔衮怒极反笑,“既然尔等,都甘为懦夫!那这开疆拓土、定鼎天下之不世之功,便由……本王一人来取!!”
说罢,他猛地一甩衣袖,竟不顾一切地,怒而离殿!他要……自行发动兵马!再战山海关!
多尔衮回到王府之后,立刻便下达了军令:点齐他麾下所有正白旗与镶白旗的精锐兵马!并以“摄政王”之名,准备强行召集其他八旗及汉军旗的部队,协同助战!
而大政殿之内,那场不欢而散的朝议,也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危机。
豪格看着多尔衮那愤然离去的背影,脸上虽然也装出了一副“激愤”的模样,但其内心深处,却是在……幸灾乐祸!他知道,多尔衮此举,已是彻底将自己,置于了所有八旗王公的对立面!
而皇太后布木布泰,则只是无奈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阻止这个同样是野心勃勃的男人了。她只能……选择默许。
至于礼亲王代善,这位向来以“和事佬”自居的老王爷,在见到局势已彻底失控之后,更是悄然退缩,第一个……便离开了这充满了纷争的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