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身强力壮的囚犯费力地拖拽着“瘫痪”的010,吭哧吭哧地挪进了闸门内侧。
这个庞然大物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据点里所有乎浑邪士兵的注意,不少人围拢过来,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这台秦军的先进造物。
实际上010的自重经过优化设计,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沉重,几个壮汉拖起来倒也不算太吃力。
就在010被拖进去的瞬间,它头部下方那个微弱的呼吸灯不易察觉地快速闪烁了几下。
闸门外,多克臂甲上的屏幕立刻亮起,清晰地显示出010通过视觉传感器捕捉到的内部实时画面!
画面中的乎浑邪士兵并非重点。
010的镜头敏锐地扫向远处集装箱堆叠的区域,并在某个角落短暂定格、放大——在几个大型集装箱的缝隙和阴影后方,似乎有人影在晃动,正警惕地朝入口处张望!
那里是监控画面的死角!
010的警告信号无声地传递出去:埋伏!里面果然有埋伏!
伪装成宪兵的囚犯们,包括单提兰在内,开始陆陆续续、带着“溃兵”特有的狼狈神情走进据点。
米风混在队伍最末尾,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战术背心内侧那硬邦邦的塑胶炸弹块,所幸敌军士兵的注意力大多被010吸引,暂时没人仔细检查他们这些“溃兵”。
随着最后一个人进入,那扇狭窄的小门“哐当”一声被重新关上、锁死。
金属碰撞的声响让米风心头一紧,一股强烈的孤立感瞬间攫住了他——这个决定,是不是太疯狂了?
他把自己和这几十号人,都关进了这个未知的虎穴狼窝。
但转念一想,010就在里面,它就是一个随时可以引爆的钢铁风暴。
多克和其他兄弟也带着“武卒”在外面待命,随时可以尝试强攻解锁闸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观察四周。
据点内部比之前通过监控看到的更加宽敞,那些充当营房和仓库的集装箱看起来还很新,空气中也弥漫着油漆和钢铁的味道,确实是个新建不久的临时据点。
里面的士兵指挥官,一个脸上带疤的军士长,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这群“溃兵”靠边站,别碍事。
他们的兴趣完全被地上的010吸引了。
一群士兵围了上去,像看稀罕物一样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小心翼翼地用枪管捅了捅010的装甲外壳——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能如此近距离,或者说,在活着的的情况下,接触到秦军顶级的“技击”机器人!
虽然它外壳上布满弹痕和凹坑,但几乎没有被真正击穿的痕迹,这材料工艺让这些士兵既眼红又惊叹。
单提兰见状,立刻堆起笑脸凑到那个疤脸军士长身边,试图套近乎,打探点情报:“大哥,辛苦辛苦!咱们现在这情况……”
“滚一边去!没空搭理你们这群丧家犬!”
疤脸军士长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推开,满脸的厌恶和不耐烦。
单提兰碰了一鼻子灰,却不敢发作,只能悻悻地退开,嘴里还低声嘟囔着辩解了几句,自然又招来对方更严厉的呵斥。
两人叽里咕噜地用乎浑邪语争吵了几句。
他们争吵的内容,被010一字不漏地监听,并实时翻译成文字信息,秘密传输到了闸门外的多克那里。
信息内容让外面的众人心中又急又怕:
据点里的士兵们正计划利用这个偏僻位置,对可能搜索过来的秦军小股部队实施“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战术。
他们在那些集装箱后面和上方预设了隐蔽的火力点,而现在,谁来充当那个吸引秦军进入埋伏圈的“诱饵”呢?
答案不言而喻——就是他们这群刚刚“投奔”过来的“宪兵溃军”!
单提兰心里暗叫糟糕。
他严重高估了这群普通士兵对“友军”的信任,更低估了乎浑邪军队内部,尤其是普通野战部队和宪兵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
这种矛盾由来已久:
一方面,宪兵团是出了名的“关系户”聚集地和“卷王”终点站——只有军校考核中名列前茅的精英,才有资格被选入宪兵。
但这并非荣耀,对许多士兵来说,这意味着逃避前线血战的特权。
因为宪兵无需戍边拼杀,他们大多驻扎在龙城、单于庭、巫山这些安逸的腹地核心城市,虽然不像单于禁卫军驻扎在王城内部那么核心,职责不过是纠察军纪和协助维持治安,而所谓协助治安,更是空谈。
另一方面,这种“后方闲职”不仅意味着能回到相对安全的腹地,享受更好的生活条件,其基础薪水也远高于在边疆啃沙子的普通士兵。
因此,在普通士兵眼中,宪兵就是一群为了逃避战场、削尖脑袋“卷”进安全区的懦夫,再加上那些凭关系混进去的蛀虫!
平日里就积怨颇深。
而燕山城的宪兵,口碑尤其差!
他们驻扎在安全的中央城堡和高级宿舍楼,战争爆发后,更是龟缩在地下,把流血牺牲的脏活累活都推给了普通士兵去承担!
现在,这群“懦夫”落到了他们手里,不拿他们当炮灰当诱饵,还能拿谁去?
事情又双叒叕陷入僵局了,一根筋又变两头堵了。
点子王米风也没点子了,目下最好的结果是被他们送出去,然后再想机会反打,目前取得的情报够用了。
总不能他现在化身疯狂伊文,大喊着自爆吧?
闸门外,多克通过010传回的信息看到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是心急如焚,却想不出任何破局的办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僵持中——
那个一直被两个囚犯看押着、怂得像滩烂泥的俘虏哈斯尔奇,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疯狂的力量。
他猛地低头,用后脑勺狠狠撞在一个囚犯的鼻梁上,同时身体像泥鳅一样向下滑,挣脱了另一人抓着他胳膊的手。
他连滚带爬,如同疯狗般朝着紧闭的闸门小门扑去,一边用尽全身力气,用撕裂般的嗓音嘶吼:
“他们是假的——!!!他们是秦军——!!!那些宪兵是叛徒——!!!是囚犯假扮的——!!!”
“!!!!!!”
一名反应极快的秦军士兵条件反射般地拔出手枪,“砰”的一声脆响撕裂了紧张的空气!
子弹精准地钻入了哈斯尔奇的后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前扑倒!
然而,这个懦弱了一辈子的小文书,此刻却爆发出了惊人的生命力!
他趴在地上,口鼻涌血,却依旧挣扎着抬起头,用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地嘶喊,声音虽然微弱,却清晰地回荡在据点里:
“他们……是……秦军……那些……宪兵……是……叛……徒……”
“噗噗噗噗——!!”
又是几声沉闷急促的枪响!
数发子弹狠狠钉入哈斯尔奇的身体,彻底终结了他癫狂的呼喊和生命。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瘫软在地,再无声息。
隧道内一片死寂,只有硝烟和血腥味弥漫。
米风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妈的!终日打雁,今天居然被这只装怂的兔子啄了眼!这混蛋,居然在最后关头,用命摆了所有人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