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她选择往前走,因为少年。
如月,月城,古镇酒店
自那天以后,明轻便陪着南烟,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游走着。
短短几个月,南城知名的地方已经被他们走了一遍。
明轻打算带南烟去隔壁号称古典之城的雾城。
一是找孩子,二是陪她散散心。
雾城很近,开车也可以去,但明轻没有开车。
因为他怕,怕南烟会有突发状况。
雾城的古典园林里,传统的青砖绿瓦、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交织成趣。
本是南烟最喜欢的风景,却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明轻抱着南烟来到望月阁后面的院墙。
一排望过去,是一个接着一个月洞门,沿着蜿蜒园路排列,悄然呈现出 “月相变化” 。
不用望月,不用等待。
便可以从独特的建筑设计,看到月亮从弯月到满月的过程。
整个院墙都是黑白色调,简约中透着大气,将中式美学显现得淋漓尽致。
“阿因,”明轻指着前方的月洞门,柔声说道:“你看,根据奇特的建筑结构设计,设计出多个月洞门,展现的月相变化。”
听到明轻的话,南烟往月洞门看去。
一路往里走着,果真看到一个接着一个月相。
从新月、峨眉月、上弦月、盈凸月、满月、亏凸月、下弦月、残月,依次变化。
望着这一巧思,南烟那如死寂潭水的眼眸终于有了一点光芒。
她来回地踱步,一遍又一遍,月光投在地上,跳跃着女孩纤瘦的身影。
她找寻着光,一脚脚踩着树叶的光影,就像是在踏浪,拍打着浪花一朵朵。
她这样的欢喜,让明轻满是疮痍的心,也活了过来。
他被她牵着,陪她不停地在月洞门穿梭,一遍又一遍。
南烟走着走着,逐渐失去力气,身体一软,便累倒在明轻怀里。
他心疼得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她还是小小的一只,比以前还要瘦削,突兀的骨头硌着他。
娇弱的样子,生生扯着明轻的心。
南烟此前想过生完孩子的减肥计划。
现在她不需要减肥,也已经纤细苗条。
她没有长妊娠纹,因为他天天给她擦妊娠油。
从得知怀孕开始,后来她自己也坚持擦。
生完后,他又天天擦祛疤痕的药膏,还给她做产后修复。
起初时,天天去产后修复中心做,当然也是他做的。
他不想任何人碰他的女孩。
后来,孩子不见,她每天发疯,便是在家做。
他特地去学习,手法专业,肚子上的褶皱疤痕也在慢慢消散,变得不明显。
南烟望着明轻那破碎模样,疼惜之情油然而生,她轻轻吻上他的唇。
他们亲吻,已经没有情动的热烈,只有无尽的忧伤与苦涩。
那泪水渗进口腔里,夹杂着明轻的味道,舌尖交缠里,满是他的气息。
半分缠绵缱倦都没有,只有苦,比一杯极其浓烈的苦茶还要苦,苦到麻木。
南烟不由得想要知道,她真的错了吗?
她想要抓住明轻,可是,不管什么,她都在失去。
她不知道怎么办。
因为她舍不得明轻。
月色那么清冷,哪怕是空壳子,也在不停地转着。
那潮汐,那么美好,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天文地理现象。
九个月后,已经来到2022年,他们来到月城。
这个美到古往今来无数文人提笔撰写的小城。
南烟丝毫惊喜都没有,只有满心苦涩。
大街上,夜色深沉,又是一轮明月,还是那般清冷。
南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再拖累明轻。
他们去了太多地方,她还时常在大街上发疯,明轻早已经心力交瘁。
“阿因,”明轻感受到她的纠结,生怕她又要丢弃他:“别不要我,你说潮汐是尸变,”
“我是因为你,才有了生气,不然,浩瀚的宇宙,我就有无尽的冰冷与麻木。”
南烟往明轻怀里缩了缩,带着丝丝倦意,趴在他的肩头。
明轻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地将她的头挪至自己的脖颈处。
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扶着她的头,稳稳的爹式拥抱。
一路抱着她,越过满城的流光溢彩与热闹喧嚣,回到了酒店。
当明轻洗完澡出来,南烟却不在床上。
他陡然慌了神,担忧搅得他头脑也不清晰。
连衣服也顾不得穿,只围了一条浴巾,便往门口而去。
他伸手去开门,却凑上了刚回来的南烟。
“阿因,你去哪里?你吓死我。”
“阿因,别走,我害怕,不能留下我一个人。”
…………
“阿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好吗?我很害怕。”
明轻不停地说着害怕,字字句句都落在南烟心上。
她伸手将门关上,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明轻微微弯腰,低头靠近她,她顺其自然地吻上他的唇。
她的亲吻里,居然带着炽热滚烫,明轻的心随情动,伸手抱起她。
一边吻着她,一边往床边走去。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在怀里。
南烟向明轻眨了眨眼,明轻懂她的意思,却无法答应她。
他喉咙滚了滚,沉思片刻,小心翼翼地哄她:
“阿因,再过段时间,只要你愿意要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要接着找宝宝,找一辈子,我也陪着你,”
“你想要重新生一个,我也答应,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剖腹产至少要三年后,才可以再次怀孕,再等等,好吗?”
南烟知道,他在担心她的身体。
也怕她会把孩子当替身,伤害孩子。
最终伤到自己。
可是,他们已经找了一年多,却杳无音讯。
她不想留在这段疯魔的时光里。
她不想再折磨明轻。
也想放过自己。
虽然,她依旧不想要用孩子来当解药。
替身什么的,她最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
可是为了明轻,她愿意试试。
试着放下,重新开始。
不再就在原地打转。
就算是再生一个,无忧无虑都是她深爱的宝宝。
关于爱,只有明轻,唯一且有最的存在。
因为唯一爱的人,最爱的人,只有少年。
而其他地方,都是只有爱与不爱的区别。
木制窗棂大大地开着,一眼便能看到窗外浓稠的月色,丝丝缕缕地投在满是杨柳依依的河面上,水面上波光粼粼。
月城的月色美得像一首诗,却如七岁时的雨夜那般寒冷。
现在的明轻,不再提结婚的事情。
他知道,他等不到。
他只要南烟,别的都可以不要。
南烟提议,他们就在这里找个院子住下,哪里都不去。
南烟已经放弃,因为明轻,她选择往前走。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孩子被人贩子带走,一个家庭将会破裂。
她也被人贩子带走过,那黑不见底的山洞,满满都是潮湿阴暗。
没有什么天使来救她,只是她自己的坚持与机灵。
趁人贩子不在,从旁边的狗洞里钻出去,才从那里逃出来。
当时她跑出来,在荒无人烟的森林公路上,遇见一个老奶奶。
她向老奶奶求救,警察才来将她带回了家。
现在想来,还好她遇见的是好人。
若是坏人,或者和那些人是一伙人,她都不知道结局如何。
当年的事情,是云兮的痛苦。
因为南烟之所以落在人贩子手里,一是因为她那狠心的父亲。
再有就是她粗心的小姨。
云兮去上班后,南河就打上南烟的主意。
他也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小姨的好朋友,其实是个人贩子。
两人在小姨的介绍下,便相熟起来。
南河当时刚摔断了腿,在家养伤,整日喝酒。
云兮不给他钱,他便想到这种邪门歪道。
也是这个人贩子在他耳边多次提这件事。
有一天,南烟放学回来,发现家里的门虚掩着。
以为有贼进来,便想着找隔壁的孟祈安。
孟祈安是南烟的小学后桌兼邻居。
他人很好,帮了她很多。
当初南烟被人针对,也是他和慕霜帮忙。
好在孟祈安的爸爸在家,帮忙抓贼。
“别怕,”孟祈安明明自己也很怕,却还是安慰南烟:“我爸爸很强壮,绝对可以抓住贼。”
过了一会儿,孟祈安的爸爸回来,进门前的脸色特别奇怪。
南烟猛地想起,当时周围的人众说纷纭。
有不少关于这次事件的说法。
南烟听不懂他们的话,现在才想起来当时的一些细节。
原来南河和那个人贩子,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原来是因为她撞破难堪,所以,她才会被父亲那么厌恶。
才会恨她,恨到要将她卖给人贩子。
她那么倔强,没有哪一次,她选择放弃和妥协。
可她妥协了两次。
一次因为明轻。
一次因为宝宝。
她再也不用担心明轻会发现大暴雨那晚的真相。
可是,代价好大,大到她的人生连那么强大的太阳也拯救不了她。
“阿因,”明轻怕她又胡思乱想,出言打断她的思绪:“我们出去旅游,看瑰丽山水,就会越来越好,说不定,会遇见宝宝。”
“好,”南烟轻声应道:“依你。”
“阿因,”明轻感觉到南烟的难过,是不同于之前的难过:“你怎么了?是有什么无法言说的痛苦吗?”
“明轻,”
被他一说,南烟立马开始低声抽噎。
明轻紧紧地抱着南烟,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柔声哄她:“阿因,我在………”
“明轻,”南烟撇着嘴,语气委屈:“我刚想起,原来他把我卖给我人贩子,是因为,我撞见他和那个人贩子做那件事,好恶心。”
“什么,”
明轻诧异不已,他无法想象,南烟怎么经历这么多可怕且恶心的事情。
“阿因,”明轻苦着脸,心疼地哽咽道:“你受苦了,以后有我,我会对你好,保护好你,谁也不能伤害你,你放心,我不会有别人。”
南烟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直接放声大哭。
现在南烟这样哭,明轻不再害怕。
因为他知道,这是她觉得他好才哭,是欣喜的哭泣。
五分钟后,南烟终于停止了哭泣。
她伸手抱紧他的腰,唇瓣轻贴他的脖颈,轻轻吮吸。
而后开始抱着啃。
她是真的很喜欢啃他。
她好喜欢他,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她明明早就渴死,却因为爱,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来。
她心疼明轻,正如明轻心疼她一样。
南烟望着明轻那白皙无瑕的身体,已经没了往日的伤痕。
原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伤害过他。
除了孩子不见的那天,她猛烈地伤害他。
此后,她都没有发狂。
这一次,她比以往还要坚强。
这是孩子带给她的力量,也是少年的坚持。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
明轻伸手关掉了灯,也陪她入睡。
次日清晨,他们早早踏上去往江城苗寨的高铁。
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变换,从平原到山川,郁郁葱葱在连绵不绝的山峰延续。
“有没有不舒服?”
“要喝水吗?”
“饿不饿?”
“冷不冷?”
……
明轻时不时地问询着南烟的情况,给她调整背椅,准备好适合温度的水等等。
南烟都只是摇摇头,静静地靠在明轻的肩头。
从公司步入正轨,明轻带南烟出门,都是坐商务舱。
但这次,他选择一等座,只是想要她能够被人群中的热闹所感染。
旁边的大妈看到这一幕幕,感叹道:“小伙子真细心,你女朋友真有福气。”
“是我有福气,”明轻笑着解释道:“还有,她是我的妻子。”
大妈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看去,两人都戴着婚戒。
明轻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摘下婚戒,洗澡也不摘。
连亲热也是,要南烟也戴上,还会检查。
他喜欢在亲热时看一看他们交握的手上戴着婚戒。
代表他是她认可的男人,哪怕,他还没有和她结婚。
大妈是个热情似火的人,一说话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她的当年。
明轻只是礼貌地笑笑,南烟心里难过,只是安静地靠在他肩头,闭目养神。
大妈说起年轻时,出国留学归来,爱人却因病去逝。
大妈现在也依旧单身,带着爱人的骨灰环游世界。
看着大妈怀里的花瓶,南烟惊讶,这居然是用骨灰做的。
明轻凑近南烟耳边,低声耳语:“阿因,如果我死了,就将我的记忆植入机器人芯片,就像我还在你身边,陪着你。”
南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贴近他的脖颈,轻轻咬着不放。
他急忙将她挡住。
明轻知道,她在生气。
若是在家里,他就有一顿好受的,她一时半刻,不会放过他。
因为在外,她就会收敛,只是悄悄咬他。
广播播报:“下一站,江城,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南烟最喜欢听后面的英文翻译,播音员的声音极其好听。
她也曾去练习过,但最终没有去读播音主持专业。
她的水平,做一下校园晚会的主持尚可,做专业的播音主持,还是差一点天赋。
天赋差一点,可以努力,但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做那么多事情。
明轻将行李收拾好,收拾小桌板,以及一次性桌椅套。
一手抱起睡着的南烟,一手拉着行李箱,在门口排队等候下车。
之所以现在就起来排队,是因为这一站只停两分钟。
南烟被车厢里的哄闹声吵醒,缓缓睁开眼。
“明轻,”
“嗯,醒了,”明轻用侧脸眷念地蹭了蹭她的发丝,声音低沉:“马上就下车,搂紧我。”
南烟软软地“嗯”一声,搂紧他的脖颈,唇瓣柔柔地压在他颈间,又开始咬他。
明轻宠溺一笑,小姑娘的气性真大,还记得他刚才说过的话。
听她的声音,她很困,应该只会咬一会。
果然,下一秒,她就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