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摩挲着龙魂剑上斑驳的纹路,烛火在他眼底映出跳动的幽光:\"你当真有证据?\"
螭虓突然掏出个沾满胭脂的信封,封口处赫然印着镇魔司的青铜印纹:\"子时三刻,城西乱葬岗。这是我从红袖招老鸨枕头底下摸来的密信,\"他故意晃了晃信封,\"寄信人自称'金刀捕头',要拿《逆天宝典》残页换三十具妖尸——巧了,六扇门正好有个姓金的捕头,专管'妖祸善后'。\"
梁平猛地将茶杯砸在地上,瓷片飞溅惊起梁间栖息的蝙蝠:\"走!\"
\"且慢!\"螭虓甩出尾巴缠住他的脚踝,九个脑袋同时翻了个白眼,\"就你这全副武装的架势?到了衙门,人家还以为镇魔司来剿匪了!\"他不知从哪摸出两件粗布麻衣,\"换上!\"
三更梆子响时,两人翻墙潜入六扇门后院。梁平猫着腰躲在廊柱后,却见螭虓正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还顺手摸了守卫腰间的酒葫芦。
\"站住!什么人?\"守卫醉醺醺地拔刀。
螭虓突然捏着嗓子尖笑:\"哎呦官爷,我是怡红院新来的小翠啊!\"他扭着腰肢凑近,袖口甩出迷魂香,\"金刀捕头让我送......\"话音未落,守卫已经瘫倒在地。
梁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螭虓却冲他招了招手:\"愣着干嘛?金刀的书房在西跨院!\"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书架后暗格里堆满泛黄的卷宗,梁平翻开其中一本,手突然剧烈颤抖——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近三年\"妖祸事件\",结案处却都盖着同一个印章:\"镇魔司协同办理\"。
\"看到没?\"螭虓用尾巴卷起半卷《逆天宝典》残页,与桌上的密信对照,\"这些人故意放妖为祸,再打着降妖的旗号收好处,还顺便把妖尸卖给炼尸人......\"
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梁平猛地吹灭烛火。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墙上悬挂的捕快画像——金刀捕头腰间的玉佩,赫然刻着玄阴教的闪电图腾。
螭虓悄无声息地将尾巴探到门边,感应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一把将梁平拽进墙角的暗柜。柜门刚合拢,“吱呀——”一声,书房门被人推开,火把的光照得屋内亮如白昼。
“金爷,镇魔司那帮人最近查得紧,要不咱们......”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怕什么?”被称作金爷的男人冷笑一声,梁平从柜缝里瞥见对方把玩着那枚玄阴教图腾玉佩,“玄阴圣教给的《逆天宝典》残页,够咱们炼出十头尸妖。到时候制造几桩血案,再让镇魔司出面‘降妖’,银子不就又到手了?”
“可那梁平......”
“梁平?”金刀捕头突然将茶盏狠狠砸在地上,“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上次在红袖招,要不是他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咱们的交易能暴露?”他狞笑着抽出腰间长刀,刀刃映出他脸上扭曲的纹路,“等这次拿到完整的《逆天宝典》,先拿他祭旗!”
柜中的梁平只觉气血上涌,龙魂剑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出鞘。螭虓见状,连忙用尾巴死死缠住他的手腕,九个脑袋同时对着他摇头。
“金爷,城西乱葬岗的货已经备好了。”另一个衙役的声音传来,“三十具妖尸,都是从镇魔司‘处决’的妖怪那弄来的。”
“好!告诉玄阴教的人,子时准时交易。”金刀捕头挥了挥手,“顺便把那几个不听话的小捕快处理了,省得走漏风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梁平浑身颤抖着推开柜门,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我......我一直以为镇魔司是匡扶正义......”
“天真的呆子!”螭虓变回人形,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这六扇门里,从上到下,只怕有一半都和邪教勾连着!你以为那些离奇的妖祸,真的只是偶然?”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梁兄,现在信了吧?在这世道,想查真相,靠的可不是一本正经地办案!”
螭虓甩了甩尾巴,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信?我不仅信,还知道他们把人藏在哪。”说着,他的蛇瞳突然泛起幽绿光芒,“跟我来,地牢最底层的‘天字牢’,连老鼠进去都得被扒层皮。”
两人避开巡逻的衙役,顺着通风管道潜入地牢。腐臭与血腥气扑面而来,梁平刚落地就听见铁链拖拽的声响。拐角处,一个身形佝偻的老狱卒正对着墙角的少女狞笑:“乖乖听话,把这瓶‘妖血’喝了,金爷说不定还能留你条活路。”
少女拼命摇头,脸上布满淤青:“我是良家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妖!”
“由不得你不认!”老狱卒举起铜鞭狠狠抽下,“只要你喝下妖血,再把罪名按到玄阴教头上,六扇门的银子就到手了......”
“住手!”梁平再也按捺不住,龙魂剑出鞘的金光瞬间照亮地牢。老狱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螭虓的尾巴卷着甩到墙上,撞得头破血流。
“梁兄,看仔细了。”螭虓用尾巴挑开牢房铁锁,里面蜷缩着十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他们脚踝上都烙着玄阴教的闪电图腾,“这些都是被强行‘妖化’的人——先灌妖血,再逼他们认罪,最后让镇魔司‘名正言顺’地‘除妖’。”
梁平颤抖着扶住墙壁,眼前的景象让他几近崩溃。一位老妇人攥着他的衣角,浑浊的眼中满是绝望:“官爷,救救我们...他们说,只要认了是玄阴教的人,就能活下去...”
“好个一箭双雕的毒计!”螭虓突然冷笑,九个脑袋同时发出嘶嘶声,“既能从玄阴教那换好处,又能在百姓面前立威,还能让镇魔司背黑锅。”他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梁平,“现在明白,为什么妖祸越剿越多了吧?”
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紧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螭虓脸色骤变:“不好!他们提前炼制尸妖了!梁兄,这次咱们......”
“这次,我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梁平握紧龙魂剑,剑身上的符文爆发出耀眼光芒,“不管是六扇门的败类,还是玄阴教的走狗,一个都别想逃!”
梁平正要冲向嘶吼声传来的方向,却见螭虓慢悠悠地转了个圈,尾巴卷着从老狱卒身上顺来的钥匙晃了晃,紫袍在腐臭的地牢里愣是舞出几分风流:“办案是你们这些‘正义使者’的事,像我这般风流倜傥的蛇,红袖招的玉牌还揣在怀里呢!”他突然变回半蛇形态,九个脑袋同时吐出信子,“尤其是那位会跳《灵蛇绕柱》的娘子,腰肢扭得比我的蜕皮舞还勾人......”
“都什么时候了!”梁平的龙魂剑擦着螭虓的鳞片劈入墙中,碎石溅得对方猛地缩回脑袋,“尸妖一旦出世,整个城池都要遭殃!”
“城池遭殃关我何事?”螭虓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尾巴尖却悄悄卷起地上的符咒,“上次帮你吓退玄阴教,我连姑娘的手都没摸到。这次说什么也要回去赴约——”他突然凑到梁平耳边,蛇瞳闪着狡黠的光,“再说了,你确定地牢里的‘尸妖’,不是某些人故意放出来,好继续他们的‘除妖大业’?”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梁平头上。就在他迟疑的瞬间,螭虓已经化作流光窜向通风口,临走前还不忘丢下句:“梁兄保重!要是查完案路过红袖招,记得帮我带句话给那蛇娘子——就说她的发簪,还在我......”话音被通风管道的风声吞没,只留下梁平对着空荡荡的地牢咬牙切齿。
嘶吼声越来越近,混着铁链哗啦作响。梁平握紧龙魂剑,看着墙上斑驳的闪电图腾,突然觉得这地牢的黑暗,远比他想象的更深。而那个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螭虓,临走前留下的话,却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或许,这场危机背后,真的藏着更可怕的真相。
梁平还未开口反驳,螭虓已猛地折返,九个蛇头同时发出嘲讽的嘶鸣:“你们人族总自诩菩萨心肠,平日里吃着妖族修炼的灵果、用着精怪锻造的法器,歌舞宴会上搂着狐妖献舞,快活时可曾把我们当异类?”他蛇瞳充血,鳞片根根竖起,“如今六扇门栽赃嫁祸、草菅人命,你倒要我舍身救人?凭什么!”
铁链断裂声炸响,数十具浑身血窟窿的尸妖撞破牢门扑来,腐肉间却隐约可见玄阴教符咒在蠕动。螭虓见状冷笑一声,尾巴卷起地上昏迷的少女甩向梁平:“接着!你们人族的‘杰作’,自己收拾!”说罢竟化作紫电冲向地牢顶部,“记住,等你想通这世道的脏污,红袖招的花酒永远有你的份!”
梁平挥剑劈开扑来的尸妖,剑锋却因螭虓的话微微发颤。金刀捕头的狞笑、地牢里百姓的血泪、还有螭虓眼中燃烧的恨意,在眼前不断交错。龙魂剑突然迸发万道金光,将尸妖尽数焚为灰烬,可他望着螭虓消失的方向,第一次对自己坚守的“正义”产生了动摇——当执法者比妖魔更凶残,当真相被层层谎言掩埋,他手中的剑,究竟该指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