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的利爪即将撕裂血龙咽喉,却见银龙消散前化作的点点星光突然汇聚。血龙周身缠绕的幽蓝龙炎骤然转为澄澈的银白,那些曾被它吞噬的地脉之力,此刻竟化作千万条银丝从地底破土而出,在它身后凝聚成一条百米长的光龙虚影。
“不可能!她的神魂早已...”魔神的怒吼被一声清越龙吟截断。血龙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银白光柱裹挟着无数龙形咒文喷涌而出,所过之处岩壁寸寸崩塌。“这是阿雪用千年修为凝结的‘龙魂祭’!”血龙的声音里混着泣血的快意,“她早就知道有这天,将力量藏在锁龙井底!”
梁平的八卦阵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与龙息交相辉映。燕十三妹的软剑泛起冰霜,剑尖指向魔神的命门:“万龙噬心,现!”话音未落,十八道金光从阵眼射出,在空中化作龙形锁链,缠住魔神不断挣扎的肢体。地面裂开的缝隙中,数以万计的小龙虚影破土而出,撕咬着魔神暗金色的躯体。
“啊啊啊!”魔神身上的鳞片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血肉,“不过是垂死挣扎!等我吸收完这方世界的灵气...”它的嘶吼戛然而止——血龙化作流光撞入它的胸膛,银白龙炎顺着伤口疯狂蔓延。那些被吞噬的地脉之力此刻成了反噬的利刃,在魔神体内炸开无数冰棱。
“阿雪,我终于能为你报仇了...”血龙的声音越来越弱,却带着释然的笑意。它转头望向呆立的众人,龙目里闪过最后一丝温柔,“替我...守护好这片土地...”话音未落,银白光芒骤然暴涨,将魔神与血龙一同吞噬。当光芒消散时,唯有一枚晶莹的龙珠悬浮在空中,那是血龙与银龙最后的执念,在阳光下折射出永恒的光。
剧烈的光芒消散后,战场陷入死寂。唯有那枚凝结着血龙与银龙执念的龙珠悬浮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就在此时,一道金色祥云自天际缓缓降落,一位身披袈裟、手持锡杖的老和尚脚踏莲台,徐徐而来,周身萦绕着慈悲祥和的气息。
“八部天龙,你的罪孽已赎,执念已消。”老和尚双手合十,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天地,“百年前,你因贪念堕入魔道,犯下诸多罪孽;如今,你为守护挚爱、守护苍生,不惜魂飞魄散,此等觉悟,当有善果。”
虚弱的血龙残魂在龙珠中微微颤动,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它曾以为自己会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中永世沉沦,却没想到还有获得救赎的机会。
老和尚轻挥锡杖,无数金色梵文从杖头飞出,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往生咒文。“老衲乃西天迦叶尊者坐下弟子,今日特来接引。愿以我佛门之力,助你超脱苦海,飞升天界。”随着他的诵经声,龙珠缓缓升起,融入金色光芒之中。
血龙的残魂渐渐凝聚成形,身上暴戾的气息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和与安宁。它望向地面上的众人,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各位相助,让我得以赎罪。这片土地,就托付给你们了。”
梁平、牛大雷等人纷纷抱拳行礼。牛大雷高声道:“龙兄放心,有我们在,定不让邪祟再踏足此地半步!”
在老和尚的诵经声中,血龙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金光,融入祥云之中。当最后一丝光芒消散,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越的龙吟,久久回荡。至此,这条历经千年爱恨情仇、罪孽救赎的血龙,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踏上了飞升之路。而它的故事,也将在这片土地上,被人们世代传颂。
二龙山的寨门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三分。寨子里架起三口直径丈余的铁锅,炖着刚猎来的山猪,香气混着酒香飘出十里地。王婶领着几个婆娘在灶台边忙活,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扯着嗓子喊:“牛大雷!快来尝尝新酿的桂花酒!”
牛大雷穿着不知被哪个婆娘硬套上的天师道袍,宽大的袖子总往菜盆里滑。他局促地坐在主位上,手里攥着梁平硬塞给他的天师印,看着十八门派掌门轮流来敬酒。武当掌门举着酒碗笑道:“牛天师这手降魔本事,可比我们这些老骨头厉害多了!”
“打住打住!”牛大雷猛地站起,道袍下摆扫翻了旁边的果盘,“老子就是个土匪出身,当什么天师!这破印你们谁爱拿谁拿!”话音未落,二寨主王铁手醉醺醺地扑过来,勾住他脖子:“大哥!你现在是大英雄!咱们二龙山以后就是降妖除魔的大派啦!”
燕十三妹忍俊不禁,递来块手帕帮他擦去溅在脸上的酒渍:“牛兄,你身负天师血脉,又有斩龙刃与道圭,这位置非你莫属。”她话音刚落,山下突然传来百姓的欢呼,数千人举着火把涌上山来,人群中孩童高喊:“谢谢天师大人!”
牛大雷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喉结动了动,突然扯下道冠狠狠挠头:“他奶奶的,早知道当英雄这么麻烦,还不如接着当我的土匪!”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任由王婶给他重新系好道袍,任由军师把《天师秘录》塞进怀里。
夜色渐深,牛大雷偷偷溜出宴席,坐在山崖边晃悠着双腿。斩龙刃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摩挲着刀身上的螭龙纹,想起银龙消散前的眼神,喃喃道:“阿雪,龙兄,你们放心...这天师我当不好,但这二龙山,还有山下的百姓,老子拼了命也会守好。”山风掠过,带着桂花的甜香,将他的誓言送往远方。
自牛大雷被尊为天师,二龙山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每天天还没亮,山脚下就挤满了说媒的婆子、领着闺女的爹娘,轿子里飘出的胭脂香混着喜鹊叫声,吵得寨子里的老黄狗都夹着尾巴躲进柴房。
“牛天师!我家翠兰知书达理,能绣出会飞的凤凰!”
“我家阿玉手可巧了,包的包子咬一口能流出蜜!”
七八个媒婆堵在聚义厅门口,手里的红绸带都快把牛大雷捆成粽子。他涨红着脸把斩龙刃往桌上一拍,震得茶水四溅:“都给老子听好了!我就是个土匪出身的粗人,不是什么金贵天师!”
话音未落,王婶举着擀面杖冲进来:“你这混小子!多少人巴望着当这天师夫人,你还挑三拣四?生个小天师,将来保准能降尽天下妖魔!”二寨主王铁手在旁笑得直拍大腿,酒葫芦里的酒洒了半襟:“大哥,要不都娶了?咱们二龙山以后就叫‘天师娘子寨’!”
牛大雷气得抄起酒碗就砸,却被燕十三妹轻巧躲过。她倚着门框轻笑:“自古天师并无戒律禁婚娶,龙虎山张道陵不也...”“够了!”牛大雷扯松道袍领口,活像被捆住的野猪,“就算能娶,也得老子乐意!”
当晚,他拎着酒葫芦躲到后山竹林,却见梁平正摆着八卦阵推演。“姻缘线乱如麻,却都系在你一人身上。”梁平掐指一算,突然狡黠地笑了,“不过其中有一线,倒是与斩龙刃的卦象暗合...”牛大雷还没来得及追问,山下又传来唢呐声——不知哪家姑娘抬着花轿,直接堵到了寨门口。
苏映雪指尖轻抚过带血的帕子,望着牛大雷局促的模样,轻声道:“恩公可知,我本是江州首富之女?”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家中要将我许配给京中权贵,我不愿做那家族联姻的棋子,才扮成男装出逃。哪知刚出城门,就遇上了狼群。”
牛大雷挠了挠头,嘟囔道:“怪不得当时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寻常农家女。”
“那时你浑身血污,举着斧头冲来的模样,凶神恶煞的。”苏映雪忽而轻笑,眼波流转,“可当你把狼尸踢开,转头问我‘要不要当压寨夫人’时,我却觉得...这人虽粗鲁,倒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子弟可爱得多。”她顿了顿,神色有些黯然,“只是那时你名声在外,专劫富家子弟,我一介女流,又怎能应下?”
“原来老子劫的是你家的人!”牛大雷瞪大了眼,随即摸了摸后脑勺,“不过老子劫富济贫,劫的都是为富不仁的主!”
“后来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才知道你并非十恶不赦的土匪。”苏映雪凑近,目光灼灼,“二龙山的粮食分给了山下百姓,寨里的大夫免费给人看病,你带着兄弟们赶跑了多少马贼...恩公,你做的事,我都知道。”
王婶在一旁听得直抹眼泪:“哎哟,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二寨主王铁手举着酒碗嚷嚷:“大哥,苏姑娘都把家底抖搂出来了,你还等啥?”
牛大雷望着苏映雪泛红的脸颊,突然觉得嗓子发紧。他猛地灌了口酒,将葫芦往地上一砸:“好!当年你没答应,是老子不够威风!如今老子成了天师,定要风风光光娶你进门!”他转身对兄弟们喊道:“把二龙山最漂亮的红绸都扯出来!再去宰三头牛,今日不醉不归!”
苏映雪倚在他肩头,听着震天响的欢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曾经那个让她又怕又羞的“土匪头子”,如今成了护佑一方的天师,而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众人正闹得欢腾,二寨主王铁手突然挤到牛大雷和苏映雪跟前,脸上的傻笑僵成苦瓜:“大哥!其实我这次也是逃出来的!家里来信说,我那母老虎表姐带着二十壮汉,正抬着花轿往二龙山赶呢!”他拽住牛大雷的袖子直晃,“当年你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劫...还得你替我挡!”
牛大雷刚灌进嘴的酒差点喷出来:“啥?你小子天天撺掇老子娶媳妇,自己倒先成了缩头乌龟?”
“大哥有所不知!”王铁手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三道新鲜抓痕,“她上次见我,非说要给我绣个鸳鸯肚兜,结果拿针把我扎成了筛子!”他扑通一声跪地,抱住牛大雷的大腿,“你如今是天师,随便摆个八卦阵,就能把她吓回去!”
燕十三妹笑得前仰后合,折扇轻点王铁手的脑袋:“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寨主,原来也有怕的人?”话音未落,山下突然传来唢呐声,这次比苏映雪来时更喧闹三分。王婶踮脚张望,突然拍腿大笑:“哎哟!真是巧了!那花轿上的红绸,比苏姑娘的还鲜亮!”
苏映雪忍俊不禁,拽了拽牛大雷的衣角:“天师大人,看来你的法力,该派上用场了?”牛大雷黑着脸把王铁手拎起来,斩龙刃往地上一杵:“都别吵!二龙山岂容外人撒野?就算是天王老子来逼婚...”他瞥见王铁手惨白的脸色,突然话锋一转,“...也得先过我斩龙刃这关!兄弟们,摆阵迎客!”
寨子里顿时鸡飞狗跳,喽啰们扛着桃木钉、朱砂罐四处奔忙。梁平掐指一算,突然神色古怪:“这姻缘线...竟比之前更乱了。二寨主,你表姐莫不是...”他话没说完,王铁手已经抱着头窜进柴房,只留下一句闷声闷气的哀嚎:“打死我也不娶!”
苏映雪拽住牛大雷扬起斩龙刃的手臂,凤冠上的珍珠簌簌摇晃:“恩公!他们...他们毕竟是我的叔伯兄长,下手留情!”她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苏家兵甲,指尖发凉,“父亲最疼我,只要我肯回去,或许...”
“回去?”牛大雷转身时道袍猎猎作响,“你前脚走,后脚他们就会拆了二龙山!老子当土匪时都没让人骑到头上,现在当天师了,反而要低声下气?”他的吼声震得寨墙簌簌落灰,却在触及苏映雪泛红的眼眶时骤然软下来。
梁平突然将罗盘倒扣掌心,铜针划出诡异弧线:“苏姑娘既不愿伤亲,牛兄弟又不能示弱...或许可如此这般。”他压低声音,在牛大雷耳边耳语片刻。只见天师大人先是瞪圆眼睛,继而摸着下巴嘿嘿笑起来:“好你个老神棍,这招损是损了点,不过老子喜欢!”
燕十三妹折扇一合,指向山下逐渐逼近的云梯:“时间不多了。二寨主,你带兄弟们去后山埋土雷——记住,只炸马腿!”王铁手刚要哀嚎,就被她踹着屁股赶了出去。转头又见苏映雪攥着虎符犹豫不决,她轻叹一声揽住对方肩膀:“姑娘放心,我们既要护你周全,也不会让你难做。”
当苏家大军的云梯搭上寨墙时,忽见城头飘起百面猩红大旗,上书“天师在此,妖邪退散”八个斗大金字。更诡异的是,每个垛口后都站着身穿道袍的“天师”,手持桃木剑念念有词。苏家大公子眯眼细看,突然暴跳如雷——那些所谓“天师”分明是二龙山的喽啰,有的道冠歪戴,有的甚至还露着半截绣着虎头的红肚兜!
“放箭!”他话音未落,忽见寨门大开,牛大雷骑着血龙残魂凝成的虚影冲出。龙影周身缠绕银白光芒,嘴里喷出的却不是火焰,而是漫天纸钱与写着“百年好合”的喜帖。与此同时,后山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和士兵们“有鬼啊”的惨叫。苏家大公子望着阵脚大乱的军队,再看看城头苏映雪被牛大雷护在身后的模样,手中长剑“当啷”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