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出一道微型符咒,符咒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探向庙内。
以防打草惊蛇,符咒并未直接接触那老道,而是附着在那燃烧的法阵残余和草人灰烬之上。
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残留被她的天眼捕捉、回溯、解析。
画面碎片般闪过:
一间点着微弱烛火、陈设低调却透着一丝异域风情的密室。墙上挂着一幅绘制着大祁山川走势的舆图,几个关键节点被朱砂圈出,隐隐形成某种脉络。
一名白须老者端坐上首,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带着北境人特有的冷硬轮廓,只是被精心修饰过。
靛蓝长衫中年人立于老者身侧,正是慕清漪在回廊遇见的那位幕僚!此刻他脸上全无谦卑,只有阴鸷和精明。
何清瑶褪去了平日里的怨毒和骄矜,脸色苍白,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跪坐在下首。
“老道”此刻显露出本相,正是慕清漪在回廊偶遇的那位幕僚。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刻画着北境狼图腾的骨牌,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
意念残留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
白须老者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北境口音:“……五皇子不过是我等掌中玩物,助他争储,便是助我北境削弱大祁根基。待其登顶,便是大祁崩裂之始!”
靛蓝长衫中年人声音阴冷:“可惜,鉴妖司那条线,去年深冬被那慕清漪连根拔起,折损了我们不少好手!否则行事更为便利。”
何清瑶声音带着压抑的恨意和颤抖:“只要你们能帮我除掉胡兰依那个贱人和她肚子里的孽种!让我重新拿回正妃该有的一切!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白须老者目光锐利地审视何清瑶:“哦?何妃娘娘倒是豁得出去。不过,仅仅是争风吃醋,可换不来我等的鼎力相助。”
靛蓝长衫中年人将骨牌按在桌上,指向舆图上的一个朱砂圈:“我们需要一份东西。一份……能让我北境铁蹄踏碎大祁龙脉的东西!”
何清瑶顺着手指看去,瞳孔骤然收缩,声音艰涩:“龙……龙脉图?!这……这是叛国……”
白须老者冷笑:“娘娘现在才想起‘国’字怎么写?当你选择与我们合作,将五皇子府内的消息递出时,你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除掉胡兰依,只是开胃小菜。拿到龙脉图残卷,才是你的‘投名状’!事成之后,不仅胡兰依母子消失,我们更会助你牢牢掌控五皇子,甚至……未来的皇后之位,也未尝不可。”
靛蓝长衫中年人声音带着诱惑和威胁补充道:“娘娘别忘了,你在我们这里,可没有反悔的余地。想想永昌侯府?想想你的父母?他们的前程性命,可都系于你一念之间。”
何清瑶脸色惨白,身体剧烈颤抖,眼中最后一丝挣扎被绝望和贪婪吞噬,最终咬牙:“……好!我……我答应你们!但胡兰依必须死!越快越好!”
靛蓝长衫中年人满意地拿起骨牌,身形在烛光下开始扭曲变化,声音也变得苍老沙哑:“娘娘放心,贫道这‘七煞锁魂爪’,定让她母子魂飞魄散,查无可查!”
正是那邪道的声音!
画面到此中断。
慕清漪收回神识,眸中寒光乍现,如同凝结的玄冰。
原来如此!
这五皇子府,早已成了北境细作精心打造的巢穴!
幕僚团正副首领皆是北境高层细作,五皇子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了他们削弱大祁的傀儡!
何清瑶,这个愚蠢又恶毒的女人,竟因争宠失意,主动投靠了豺狼,引狼入室!
她请来的“邪道”,根本就是幕僚团的二把手,那个靛蓝长衫中年人亲自假扮!
目的就是借何清瑶的手,名正言顺地除掉胡兰依这个“不稳定因素”,毕竟胡兰依受宠,枕边风难防。
同时彻底将何清瑶绑上他们的战车,利用她五皇子正妃的身份,去窃取关系大祁国运的龙脉图残卷!
“好一招借刀杀人,釜底抽薪!”慕清漪心中杀机翻涌。
北境所图,绝非仅仅一个皇子府,而是整个大祁的根基!
何清瑶为了一己私欲,竟敢卖国,其罪当诛九族!
庙内,那靛蓝长衫中年人伪装的老道,已抹去嘴角血迹,眼中怨毒更甚。
他显然没察觉自己的身份和密谋已被慕清漪洞悉。
他恨恨地踢散了法阵残余,低吼道:“慕清漪!又是你坏我好事!看来这京城,是容不得你了!”
他迅速收拾残局,准备撤离。
这次失败,他必须立刻回去向首领汇报。慕清漪的威胁,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除掉她,或者……利用她?
慕清漪看着庙内人影闪动,并未阻拦。
打草惊蛇已不可避免,但惊动的是整条毒蛇,而不仅仅是一条尾巴。
她需要他们动起来,才能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破庙,身影融入夜色,如同从未出现过。
目标,已不仅仅是五皇子府和何清瑶,而是深藏其后的北境毒瘤!
慕清漪心念电转,当务之急,是在何清瑶得手之前寻获真正的龙脉图!
不仅如此,更要备下一份足以乱真的赝品,借何清瑶之手,“送”入北境囊中。
此计若成,既可护住国本,又能引蛇出洞,将暗处的敌人诱入彀中。
然而,真正的龙脉图藏于何处?
一个名字倏然跃入脑海——他必然知晓!
月移星转,慕清漪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京城一处僻静巷陌。
眼前是一座不起眼的一进小院,门楣朴素,正是她当年凭己力购置的“慕宅”。
自入相府为义女,此地便少有人迹,渐渐被世人遗忘。
数月前,她将一位至关重要的人物,秘密藏匿于此。
指节轻叩,门扉“吱呀”一声开启。
门内,一张熟悉而和蔼的面容带着温和的笑意映入眼帘,眼中是洞悉世事的睿智与见到她的欣慰。
“义父。”慕清漪轻声唤道。
门内之人,正是传闻中已在数月前皇后血祭案中“遇害”、相府为其风光大葬的当朝宰相——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