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重刑犯罪,公安局是一定要通知罪犯原籍派出所的。
再由他们上门告知。
任翠英带着个疯嫂子在家待了好几天。
她没工作,任志明他们离开家的时候把大部分钱都带走了。
所以这些天,她都没吃过什么带油水的菜。
今天她带着自家做的酱菜去镇上赶集,说不定能卖出个十多块钱去。
任翠英把周燕锁好,挎着篮子去了琉河镇。
大集就在镇政府旁边的大街上,任翠英把酱菜摆好,用手绢擦擦地,一屁股坐下来。
来大集卖东西,没人的时候就是和旁边的人闲聊天。
琉河镇不大,总共就三个村子,现如今永乐村搬迁,严格上来说,就只有两个村子了。
“哎,我跟你们说一件新鲜事啊,我侄子不是在公安局吗?他昨天告诉我们,咱们镇啊...出大事喽!”
“王婶,你别卖关子了,什么大事啊?快说来听听啊。”
“咱们镇有一家子要杀人,没杀成,被判刑了,我侄子说,有人被判了无期呢,最轻的都判了8年。”
“杀人?咱们琉河镇怎么还有这种人呢?”
“可不是啊,我打记事来,琉河镇也没人判过无期啊。”
任翠英听着旁边大婶们聊闲话,抓了一把瓜子也凑了过去。
“婶子,你在仔细说说,闲着也是闲着,一块聊会。”
说话的王婶顺手从任翠英手里捏过一撮瓜子,边嗑边说。
“你们知道为什么人没杀成,那个人还被判了无期吗?”
看到大家的脑袋都伸过来,王婶这才说道,“那是因为他要杀的不是别人,是自己个儿亲妈!”
“啊?”
“我的天哪!”
“大逆不道啊这是!”
“我的老天爷,这人是谁啊?以后他们家人,咱们可都得避开!”任翠英拍着胸口,吓得连瓜子都不磕了。
王婶听到任翠英的话,认同地点点头。
“这回一下被抓进去四个,他们家好像也没啥人了。”
任翠英撇撇嘴,“我跟你说,这种人是打根儿上坏,他们家其他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见着了可要躲远点。”
王婶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也是,不过我听说他们家里就剩下俩女人了,好像还有一个是疯子。”
任翠英顿时觉得手里的瓜子不香了。
家里只有两个女人,还有一个是疯子,怎么和他们家这么像呢?
而且四个人被抓...
爸、妈、大哥、建军,不正好是四个人吗?
但这个王婶说的可是杀人啊!
他们四个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人啊。
想到这里,任翠英觉得肯定是巧合。
“说了半天,你也没说到底是哪家啊?”有人问了。
王婶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我都不用说他们家姓啥,只要提几个字,你们就能猜到。”
“他们家可有名了呢。”
大家见王婶卖起了关子,有人塞给她一块糖,有人给她拿了一双袜子,还有人递给她一瓶汽水。
“快说快说,话说一半多气人。”
“就是,你要是不说,大家伙下午也得知道。”
“快点说,都等着听呢。”
王婶看胃口吊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开口。
“永乐村...”
“没搬迁...”
“换儿子...”
周围的人拍脑门的拍脑门,拍大腿的拍大腿。
只有任翠英愣在原地,手指一松,瓜子全都掉在了地上。
“这不是永乐村老任家嘛?”
“哎呦!还真是,整个永乐村就任家和苏家没搬,换儿子...这事不就是当初那个臭不要脸的任志明干出来的吗?”
“他们家可真邪性啊,感觉跟中了邪似的,别人家都是越来越红火,就他们家,干啥啥不顺,瞅瞅现在,一多半人还吃上牢饭了。”
“按你这么说,进监狱的是任志明还有他爹他儿子,不对...你刚才说是四个人,还有一个是谁啊?”
王婶得意地笑了笑,“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还有个女的是他们家岁数最老的那个秦桂芬。”
“她都多大岁数了,还敢杀人?真没看出来啊。”
“那还用说,任家那院子里就没好东西,平时看着蔫了吧唧,杀人的事都干得出来,得亏咱们不是永乐村的。”
“他们家剩下的那俩女的,以后可咋过啊?”
嘲讽的人占大多数,但也有人同情任家剩下的两个女人。
王婶哈哈大笑,“你当剩下那俩是省油的灯?一看你们就是这几年才嫁过来的。”
听王婶这么说,大家凑得更近了,只有任翠英一个人缓缓地缩了回去。
“那个疯子,就是任志明外边的情人,他儿子的亲妈,恢复高考那年不知道咋回事,人就疯了。”
“还有一个是任志明的妹妹,好像叫任翠英吧,她更不要脸,嫁了人还勾引别的男人,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最后被自己男人好一顿打,给赶出家门了。”
王婶说完,往身后的墙一靠,满意地看着周遭人的反应。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呐。”
“要不说当初任志明的媳妇死活都要和他离婚呢,估计她早就看出来任家没好东西了,她离婚的时候唯独没带这个叫任建军的儿子,你们说说,那时候她就知道这儿子是个畜生。”
听到这,任翠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任建军弑母...
大哥、爸、妈也是凶手。
她成了杀人犯的妹妹、女儿和姑姑?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有人停在任翠英身前。
“任翠英,今天你也出来赶大集啊,这酱菜怎么卖啊?”
任翠英木讷地抬起头,发现来人是她初中同学。
“任翠英!!她是任翠英!”
“她就是那个杀人犯的妹妹?”
“哎呦,咱们可得离她远点啊,一家子伥鬼呦!”
说话间,周围摆摊的人迅速挪动。
很快任翠英两旁就多出一大块空地来。
她脸上的表情半是苦涩半是绝望。
任家杀人未遂被判刑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任翠英一瓶酱菜没卖出去不说,还遭了白天白眼。
她背着小包袱,无奈地离开了大集。
走在回永乐村的路上,任翠英觉得刚才好像在做梦,
她看着前面被拆得七七八八的永乐村,再一看角落里任家那个孤零零的院子,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日子...怎么过呐?